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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你欠我的东西

    尹老爷去世的消息随着一匹快马很快就传到了京城里,梅家老夫人悲痛万分,一夜之间又似乎苍老了许多。谁不希望自己的娘家人丁兴旺、富贵繁华?迟暮之人得此噩耗,真是人间一大悲哀。于是,合府皆不得安宁,每日请医问药,连新年都没有过好,孙子清轩、清羽、清剑和孙女紫洁、紫灵都是每日请安问候,孙媳妇乔氏更是每日近身伺候。

    眼见着又是一年的春天,已是二月的天气,虽是春冻还未退却,却早已经没有了冬日的凛冽。

    老太太身边的丫鬟,名唤芸儿者,乃老太太身边第一得意人,年方十七。眼见着老太太每日愁眉不展,芸儿恐怕老太太有个闪失,亦是时时开解。

    一日晚饭过后,芸儿正欲去后厨房看看有什么老太太可以吃的点心,忽见清羽正欲进来,两人险些撞个满怀,清羽乃是府里第一善待下人之人,自然不计较。芸儿随即悄声往里面指了指,叹息着摇了摇头,清羽立刻明白,老太太还在为尹老爷的事情伤感。

    芸儿深知只有清羽才有本事开解老太太,于是连连嘱托,清羽道:“不是为了你的的嘱托,我也一定会想办法开解老太太的。”芸儿回道:“这个我自然知道,只是老太太素来疼我,我也一定要嘱托你来表达我的心,不枉老太太与我主仆一场,不枉老太太待我的心。”清羽于是深深感怀,知道此女子果然不错。

    小丫鬟秋雁掀开帘子,清羽快步进去,下身请安,老太太正歪在炕上,面色蜡黄,见清羽来面色微微露出一丝喜色,含笑道:“羽哥快起来吧!坐我身边来。”清羽于是紧挨着祖母坐在了炕上,靠近道:“老祖宗只看在孙儿的面上,多吃一些吧,听芸儿姐姐说,老祖宗又进的不香呢!”

    老夫人摆摆手,看着满桌子精致的点心苦笑道:“我何曾不想多吃一些呢!只是实在吃不下。”清羽觑着老太太满头银丝,心疼道:“孙儿知道老祖宗的真正病因,不如我出个法子如何?”老太太也不回答,那清羽蹙着眉头只管自顾自的说下去,“老太太的病无非是为了我的母亲和那尹家表叔,可是斯人已逝,老祖宗保重自己才是正道理。老祖宗若是挂念我那两个尹家的表姐妹,不如把她们接来京城住一段如何?”

    芸儿此时也走了进来,听得清羽如此说,知道正说到了老太太心坎上,也道正是此道理。老夫人拉着清羽的手含泪道:“难得清羽我孙儿最知道我的心,便是你那父亲,也不曾这样为我着想,他自你母亲去世后便只知道每日去庙里躲着,十日里倒有八日不在家里,何曾真正关心过我?关心过这个家?我最挂念的自然是我尹家仅剩的两根苗了。她们姐妹孤苦伶仃,又都是女子,家里连个支撑门户的男人都没有,让我如何不挂心?”说罢仍旧流泪不止。

    当晚,老夫人便打定了主意,第二天便派了尹兴再去了江南,并老夫人口述,清羽亲自执笔,给尹家两姐妹写了一封信,快马加鞭赶去。

    二月的江南,不比京城,早已经草木芳菲,伊诺站在自己所住的朱红色窗棂的两层小楼上,看着自己白瓦青灰、江南情调浓郁的尹家宅院,没有华丽的色彩,淡雅如一幅精美水墨画。姐姐方才的话还在耳边,姐姐是铁了心要留在江南的,江南有她永远牵挂的人,哪怕是已经阴阳两隔,她也是觉不会离开的。而自己,真的要抛下姐姐去京城投奔吗?眼前姑祖的信又是那样言辞恳切,不容回绝。平心静气的扪心自问,京城,远在千里之外的京城,似乎对自己来说,确实是一个不小的诱惑。

    瑟儿又采了无数的白玉兰花瓣,堆在茜纱窗前花梨木的条案上,伊诺爱怜的抚摸每一片,而那每一片又如洁白的精灵,悄悄诉说着春日枝头的落寞。伊诺一时心动,提起笔,沾满的朱砂,清秀的字迹跃然花瓣上:

    《小重山――白玉兰题诗》

    萧阳淡意懒寻芳,早起觉微凉。

    不相忘,玉兰是否依样?

    初绽蕊,玉为肌骨雪做裳。

    不斗百花妆,花魂诉幽肠,心似霜。

    长恨此身非花有,茜纱窗,题诗字亦香!

    写罢,掷笔窗下,临风洒泪!

    当晚,伊梦遣了贴身的琴儿,和瑟儿一起随着伊诺进京伺候,孙姨娘细心的收拾了伊诺妆奁与首饰,打点好路上所需之物,择好日子便可进京。伊梦与伊诺灯下含泪话别,相互嘱咐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