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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你跟踪我?

    却说这尹员外的两个姨娘,皆是在伊梦和伊诺的亲娘,即原配夫人李氏仙逝之后续娶的,屈指算来也娶到家有十几年了,怎奈尹老爷命中无子,两个姨娘皆无所出。尹老爷念及当日和李氏恩爱有加,虽是续娶了两房,但都作为小妾待之,并未将任何一人扶正。却说这其中之一的刘姨娘,虽是进门最晚,却是这府里第一个嚣张跋扈之人,小字名唤金枝儿,平日在尹老爷面前百依百顺,惯会撒娇撒痴,因其相貌有三分神似已故的原配李氏,平日尹老爷对其厚爱有加,另眼相看。既被尹老爷厚爱,便难免有得陇望蜀之意,一心想越过另一个孙氏姨娘。孙氏姨娘相形之下,则老实本分很多,是已故原配李氏之陪嫁侍女,跟着李氏从小伺候,受李氏临终前嘱托,自愿留在尹家照顾年幼的伊梦和伊诺,尹老爷遂将孙氏收为姨娘。每日尽善尽责,照顾年幼的伊梦和伊诺,并不曾有什么非分之想,伊梦和伊诺也待之客气与尊敬。

    单说这个刘姨娘,年纪不过三十四五岁,本也是大户出身,家道中落,又贪图尹员外本地第一首富的钱财,自愿嫁于尹员外做妾,本想着能生下一男半女扶为正室,也不枉她素日的心高气傲,只是一直未能如愿,平日也多嫌着伊梦和伊诺两姐妹。要说这尹老爷平日待她也的确不薄,她当日和尹老爷也确实和睦恩爱了一阵子,只是自己一直未能诞下尹家骨肉,尹老爷也一直无心将她扶正,尹老爷只心心念念着他已故的李氏,故刘姨娘早就暗自生出了许多怨恨与不满,如今眼见着尹员外卧床不起,这个刘姨娘不禁有了许多私心与想法。

    这一日,正是已故李夫人的忌日,尹老爷强撑着病体,吩咐仆从准备了许多祭品,想带着两姐妹去祭奠。按照往年的惯例,这一日刘姨娘和孙姨娘都要随众而去,孙姨娘自是愿意去祭奠自家主子,刘姨娘则每年都迫于尹老爷的命令不得不去。眼见着尹老爷病体缠绵,精神不济,刘氏便想告身体不适,不去祭奠,她料想尹老爷如今也没有精神去理会这些。

    忌日的这天早上,尹老爷身着素服,神情哀婉,久久的陷在对原配李夫人的回忆之中。刘姨娘服侍着尹老爷洗漱完毕,用过了早点,便娇媚一笑,对着尹老爷道:“老爷,金枝儿今天不舒服呢!求老爷恩准我在家休息吧!”她只道,往常她这种语气和神形一直都能得到尹老爷的怜惜和同意,哪知知道这次尹老爷登时便勃然大怒:“我看你身体好得很!”将青瓷茶碗狠狠放在紫檀木桌上,“今天是什么日子?来到这个家里十几年了你会不知道?”尹老爷这一怒,直慌得刘姨娘不知所措,她何曾见过尹老爷这样,连忙觑着尹老爷的神情连连赔不是。尹老爷直怒了一早上对着刘姨娘,直到下人来报伊梦和伊诺过来请安方止。

    尹老爷抬眼看去,两个花容月貌的女儿皆是素服前来,一并簪环首饰俱无,知道是早已准备好了去祭奠。再看孙氏姨娘也进来了,也是一身素服,只插着简单的素色银簪。尹员外联想起刚才刘氏推脱的话,再看她刘氏依旧穿红着绿的样子,头上蝶鬓髻,鬓边插着珠花,还有一支象征夫妻恩爱的青虫绿玉簪,隐隐闪光,全无一点要去祭奠的样子,知道她是早就准备好了呆在家里的,越发气不打一处来,气喘吁吁,越发难受。伊梦连忙走上前去扶着自己的父亲,伊诺送水,孙氏拍背,直忙的不亦乐乎。

    忌日的这天,刘姨娘终究也没有去,且是尹老爷亲自下令不许刘氏祭奠的,由此,刘姨娘心中更埋下了大恨。

    忌日后的日子,尹老爷的病体是一天不如一天,请了多少郎中都是不中用,伊梦和伊诺终日守在床前,极尽孝道。转眼间,已是两载岁月,终于在一个白雪皑皑的冬日,尹老爷撒手而去,直哭的两姐妹几次晕厥过去。时年,伊诺十五岁,伊梦二十岁。

    刘姨娘眼见得尹员外一命呜呼,自己又无子无女,素日又和伊梦伊诺两姐妹无甚感情,便就铁定了心要离开尹家,在灵前虚情假意的陪着挤了几滴眼泪后,竟然连夜带着许多值钱的财物离开了尹家,更让伊梦与伊诺生气的是,与她一起失踪的,还有尹家的大管家。原来,不知道何时,两个人早已狼狈为奸,在尹员外生病的日子里,便将尹家的大部分财产据为己有,直到尹员外死后又一走了之。只留下两个弱女子和尹府偌大的宅院和花园,好在孙姨娘是个忠心与念旧的,仍在府中辛勤操持与打点,守着尹老爷平日留给两姐妹的体己钱和众多金银首饰,带着仍愿留下来的丫鬟婆子、家丁小厮,安心度日。

    尹老爷的后事仍旧极尽哀荣,尹伊梦怀抱父亲的牌位,痛哭欲绝,尹伊诺一身素白,两只眼睛哭成了两个桃子。漫天的纸钱如雪花一样铺天盖地,淹没了尹老爷和他挚爱的夫人的坟墓,或许,他是欣慰的,因为他终于和她永远的在一起了。

    在伊诺心里,她是有着对爱情的诠释的,是的,他是有的,就像父亲和母亲,永远忠贞不二。父亲能娶他想要的任何一个女人,但是,在他心里,她们永远不能替代母亲,永远不能。也像姐姐常读的那句诗一样:人生自是有情痴,此事不关风与月。

    父亲如此,姐姐亦是如此。

    父亲走后的日子,尹伊诺似乎明白了很多,在很多个寒冷冬季的晚上,她看着姐姐在深奥的佛经中一声一声敲打着年轻岁月,仿佛世事与她无关,伊诺也在闭门深思。姐姐的世界里从今以后都只有灰色了,灰色的袈裟,灰色的木鱼,灰色的眼神。。。那么我呢?想自己父母双亲俱无,亲姐姐又如此,我该如何?

    空旷的夜幕下,伊诺潸然泪下,她第一次感到竟是这样孤独,瑟儿也是惶恐的紧紧抓着小姐的手,仿佛这就是她的整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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