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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白家兄妹

      皇甫香说完了,沉思了一下,接着微微抬了一下眼睛,正好对上了如痴如醉把她放到自己眼睛里的李笠。李笠完全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眼神和表情,倒是把皇甫香吓了一跳,她的身体几不可见的向后微微撤了一下,清明澄澈而又目光深沉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惊诧,但是一闪而过,便没了踪影。她再次把头低下了,不过这次不是之前那样的木讷和深情,而变成了轻盈和灵动,她的头下压的幅度也更大了,都快要和她伏在桌子上的手臂碰到一起了。甚至她还侧过头和一旁的倪霜目光相接了一下,脸上的表情,表示她很无话可说。虽然说被人欣赏自己的美,当然会让自己心花怒放,但是,事情还是要讨论的。皇甫香直了直身子,把头抬了起来,但是她把自己的目光转向了另一侧,不去看李笠,也尽量不让李笠看到自己的这张脸。然后掷地有声地说道。

  “李大人,你觉得我这三条,可行吗?”

  皇甫香一连串的小动作,也把李笠从自己沉浸的世界中拉了出来,被发现了,有点尴尬,无妨,自然洒脱,就当没事人一样。当他听到皇甫香询问他的意见时,她依然非常沉稳地说道。

  “嗯···嗯,我同意你的决定。就按照你说的来吧。不过,龙江现在也是军力不足,摄政王殿下刚刚执掌大权,龙江局势还不是很稳定,能够向外调拨的中央军怕是很有限,况且还有林殿下在蜀州的战事。咱们请求一万军士支援,已经是很多了,试试看吧。”

  说到这儿,李笠停下了,他径直看着皇甫香的眼睛,皇甫香不知所以然,也看着他的眼睛,一时间两个人“针尖对麦芒”了。不一会儿,李笠又收回了他的目光,他淡淡地说道。

  “妙公主不能死,决不能伤害了妙公主的性命。皇甫香,你和妙公主交情这么深,情同姐妹,你真的忍心去伤害妙公主吗?这样的想法,这样的行为,真的不心痛吗···”

  听着李笠的这番话,皇甫香又微微低下了头,目光凝重,幽幽地说道。

  “心痛,当然心痛,怎么能不心痛。我现在应该说,为了保卫陶州,为了保卫中央朝廷,为了不让战火蔓延到龙江,做出什么样的牺牲都是是值得的,对吗?可是,我不想说违心的话,我心里也很难受,她真的受了很重的伤,生命垂危,我也会难受的睡不着觉,担心她,心疼她,心生愧疚。但是那又怎么样呢。我不会因为我自己心里的难受和愧疚,而不去做我应该做的事情。一念之间,就是仅仅一念,可能陶州保卫战的结果就会全然不一样。我是一个女子,我知道很多女子都是感情至上,经常会感情用事,她们很可爱,她们保留了我们生而为人最活泼、最洒脱和最纯真的一面。但是我身在这个位置,我的一个想法,一个不忍心,又或者是一个冲动,带来的结果可能就是几万个中央军的殒命,乃至这场战争,格局的逆变。我不仅仅是我自己,我承载的更是这一切,反而我自己的感受是最不重要的···”

  说着说着,皇甫香的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她微微扬起了头,让自己眼中闪烁的泪光,不至于汇聚成晶莹剔透的泪珠,她伸出手,轻轻拭了一下眼眸,给泪光一个归宿。听到这些话,好姐妹倪霜也是于心不忍,她拉过了椅子,坐在了皇甫香身边,然后伸手抱住皇甫香的肩膀,想给她些力量,帮助她坚强。听着皇甫香的这些话,情真意切,人美,心也美。李笠也是不无感慨地说道。

  “‘欲当其职,必承其重’。皇甫将军,我们三个先锋使和外院官吏全力配合将军行动。不过,话又说回来,也算是我感念将军的一片为国为民的赤诚之心,给你个告诫吧。不管什么时候,不管他们做了多么大逆不道的事情,万万不可私自害了昆殿下和妙公主,以及任何一位皇族成员的性命。摄政王殿下,特别看重亲情,除非是有明确的谕旨,要求你这样做,不然不要犯忌,迟早会被清算的。切记!所以,至于你说的第三条,要我们一起上书请示过殿下之后,再采取行动。”

  皇甫香和倪霜,听着李笠真心实意的告诫,都目光深沉地凝望着他,微微点头,既表示了认可和同意,又表示了敬意和谢意,千言万语都在一个真情的眼神之中,不言自明。

  初春时节的天气,变幻不定,时冷时热,时阴时晴。在初次交手之后,接下来的几天里,虽然江防阵地依然是不敢有丝毫放松,警惕性十足,但是全都平安无事。在那天皇甫香和李笠商定之后,当天夜里他们两个联名上书的奏折就被快马加鞭地向龙江送去。陶州和蜀州的前线军报,是任何人都不敢耽搁的,所有人都知道它们军报的重要性。所以这封军报一被送到胡屿的案头,她就召集了御前军事会议,同包括右枢密使皇甫昭在内的重臣们一起商讨。然后带着她的答复的军报又被马不停蹄地送回了陶州。果不其然,不出所料,胡屿的答复也是简洁明了,在奏折的末尾,她用朱笔工工整整,笔力苍劲地御批“准!护卫陶州,便宜行事。”不仅准了他们的所求,还给了他们“便宜行事”的权力。既然如此,那就要全部行动起来了,赶早不赶晚。

  在收到答复的当天,也就是昨天夜里,皇甫香在驻军营地召开了一次盛大的作战安排会议,包括李笠在内的三位先锋使,倪霜,饶德凯,林翰,陶州布政使和按察使,以及外院的官吏都参加了。根据昨晚的安排,皇甫香和李笠,今天一起去拜访了商贾大家“瑞福祥”。这次他们两个人是作为商贾去和瑞福祥洽谈业务的,虽然是带了几个对陶州当地分外熟悉的陶州军和几个英勇善战的中央军,但是毕竟褪去了一身戎装,换上了外出休闲的便装,军士们也是作为家丁追随左右,整体的气氛焕然一新,轻松了许多。本来李笠是想着和皇甫香搭档个“夫妻”的,也是私心想着要抓住这个难得一遇的大好机会,和她做个“约会”,但是被皇甫香断然拒绝了。

  “可以搭档‘夫妻’,我不介意。但是你要想想,我从未婚嫁,我们也不是真正的夫妻,就算是强作亲密,也难免会自然而然地流露出生分和尴尬,这样不就露馅了吗。我们为什么要作为商贾去和瑞福祥洽谈,不就是为了要避免招人耳目吗,不就是为了要躲过易州的眼线吗。一旦露馅,前功尽弃。与其冒着这个风险,还不如做兄妹来的坦荡、自然,让一切都更好地顺利进行。”皇甫香的话,言犹在耳啊。不过,做兄妹也还可以,毕竟也勉强算是“单独相处”了,且忽略那些家丁们吧。

  “你起的这个名字真好听。白玉香,旁人一看就是书香门第的家里走出来的,很有意境,很有诗意。我觉得,特别符合你的气质。”

  皇甫香和李笠两个人并肩走在陶州城繁华的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虽说不上是步履匆匆,但也是脚步轻快。可不是嘛,毕竟整个陶州城都还处在战争的阴影之下,真的说不准什么时候,这一条条繁华的街道上就会瞬间变成血肉横飞的修罗场,这并不十分宽阔的石板路上,将会遍布尸身;这并不富丽堂皇的沿街门面房,都会被血渍浸染。但是,生活总得继续,毕竟只要人还活着,就需要吃喝拉撒睡,所以这街道上还是来来往往有不少的行人,沿街的门面,能开的都还开着,是啊,谁会跟钱过不去呢。大战将至,不趁此时大捞一把,更待何时呢。他们俩缓缓走着,虽是重任在身,但也难得来一次陶州城,体察一下民风也是好的,毕竟,他们浴血奋战就是为了这街上来来往往的普罗大众啊。

  李笠一边走着,一边观察着四周的民风民情,也时不时地抽出眼睛来,多看两眼身边的皇甫香,现在又拿她的化名打趣了。听到李笠这样说,皇甫香莞尔一笑,悠悠地说道。

  “我还记得,那日李大人跟我说,要注意自己的行为举止,要给军士们做个榜样。李大人做的榜样,就是说着现在这样的话吗?”

  说着,她还特别转过头去,微笑着看着李笠,就想看他尴尬的样子。闻言,李笠也微笑了一下,然后低下了头,淡淡地说道。

  “有感而发。毕竟是假装兄妹,还是要有些兄妹之间的互动,逗趣,这样才真实自然嘛。我不姓李,我是‘白竹立’。”

  “对对对,白竹立,白玉香。还别说啊,都挺文艺范儿的,挺有书香气息。”

  皇甫香一边笑着,一边说道。然后又接着补充说道。

  “把我的姓‘皇甫’的‘皇’字,拆成‘白玉’,再加上我的名‘香’,组成‘白玉香’。也连累着你要改成姓‘白’,你不会觉得被欺负了吧?”

  “哈哈,那怎么会,我男子汉大丈夫,改个姓氏而已。况且,这个‘白’姓,在几十年以前,那也是如雷贯耳的大姓啊。话说回来,‘竹立’能博‘玉香’开怀一笑,是很值得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