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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一场审讯

      对面的易州军士们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幕,没有言语,仍然是抵触情绪十足。皇甫香看着他们,和蔼地微微一笑,然后俯身拉过了身旁的一条长凳坐了下来,同时向着她身后的军士们摆摆手,示意他们退下。倪霜站到了皇甫香的身边,也向着饶德凯和其他的军士们摆摆手,饶德凯知趣,退到了门口的位置,但是并未退出去。其他的军士们则希希散散地散落在门口内外。这时,皇甫香轻轻摘下了她银白色的军盔,瞬时如瀑的秀发哗哗地散落下来,散落在她的肩上,散落在她的身前身后,同时一股秀发的清新香气向四周散发开了,让周围的人们都不自觉地多嗅了两口。紧张的气氛,一下被缓解了不少。在对待漂亮女人的喜爱上,男人们总是出奇的一致,不论年龄,不论阵营,是同类的本能。

  皇甫香稍微整了整自己的头发,一边整,还一边念念有词地说道。

  “这个军盔带着真费劲,头发全都盘在里面,真是不舒服。”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若有所思,然后转过头,向着那几个易州军士询问道。

  “妙妙,就是你们的妙公主,平时肯定不会带这样的军盔吧?是吗?”

  胡灵妙的这一问话,让他们有些吃惊,他们没有想到,皇甫香会突然饶有兴趣地问起了妙公主。他们一时语塞,不过没过多久,刚才那个大声嚷嚷的军士,就恭敬地回答道。

  “我们平时见到妙公主,公主一般是优雅闲适的装束,在下还没有见过公主穿戎装。”

  “好久没见她了。都是这场战争惹的祸啊。还记得以前小时候,妙妙总是会到我的府上找我玩。她总是说,皇宫里整天就是那么几个‘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人,纵使再新鲜,看多了,看久了,也是腻了。她特别喜欢跑到皇宫外面透透气。而我们皇甫府,就成了她的落脚站。”

  回忆着温馨的过去,皇甫香嘴角不自觉地挂上了温暖的笑容。

  “为什么非要篡权夺位呢?宝兴皇帝陛下的治国理政,大家都是有口称赞的。行如此悖逆之举,就不怕天打雷劈吗。为什么要助纣为虐,为什么要为虎作伥?”刚才那个军士盯着皇甫香,幽幽地说道。

  听他这么一说,皇甫香从自己沉浸的过往回忆中挣脱出来,轻柔地看着他,然后淡淡地说道。

  “王朝不能分裂,一旦王朝分裂就会产生持久的祸端,就像现在这样。这个祸端一开,会有多少人因此而丧命呢。我们一直都说‘军令如山倒’,‘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两军交战,军士们绝不可能说半个‘不’字,连带着无辜的普通百姓们也要一起跟着遭殃。但是说一千道一万,皇族纷争终究只是皇族之间的事情,和大多数平常人自然是不想干。和他们想干的是,这个皇族成员领导下的中央朝廷,能不能保境安民,能不能国富民强。”

  说到这里,皇甫香停住了,幽幽看着思虑着,迷茫了的他们,然后又继续说道。

  “易州兴兵是为了什么?是为了推翻现在贵为天子的宝元皇帝和主政的摄政王殿下,是为了昆殿下所谓的‘铲除逆贼,皇族正统’。陶州兴兵是为了什么?是为了王朝的统一,是为了国家的安定,是为了人民远离分裂的战火。大江南北的我们所有中原十三州的人们,包括龙兴之地的南原龙源省,我们都是同宗同族,有着同样文明和渊源的人,我们说着同样的话,有同样的行为举止,供奉同样的神灵。在过去的岁月里,我们一直是归属于一个牢不可破的整体,过去是,现在是,将来也会是。但是现在南部三州起兵反叛了。你们要推翻的是这个皇帝,而我们要维护的是这个王朝和这方土地上的人民。谁也没有‘为虎作伥’,谁也没有‘助纣为虐’,这是格局,是对脚下的这方土地和生于斯长于斯的民众的热爱。”

  自始至终,皇甫香用的都是她女性所独有的温柔和慈爱的声音,声音不大,但是足够这个小小的医护所里的所有人都能够听的清楚。她说完了,她静静地坐着,看着眼前的这一个个已经把头都低下去了的易州军士们,也看看身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把手抚在自己肩膀上的倪霜,看看门口微低着头,若有所思的饶德凯和其他中央军军士们。一时间,整个医护所都安静了,彻底安静了。这里不再是两军交战的前沿阵地,他们也没有身穿铠甲,手握军刀,反倒像极了在矗立着幽暗和高耸的书架之间的彼此论道。沉寂了一段时间之后,还是那个一直在跟皇甫香搭话的易州军士,只听他说道。

  “皇甫将军,妙公主,她一切都很好,公主跟随昆殿下和赵程将军巡视军营驻地之时,我曾多次见到过妙公主。公主和赵程将军你侬我侬,很是甜蜜幸福。将军不必过多的挂怀。”

  在听过了皇甫香的一段透彻人心的话语之后,明显这个易州军士的语气和音调都没有之前那么锋芒毕露和咄咄逼人了,缓和了不少。趁着这个机会,皇甫香赶紧发问道。

  “果然,妙妙真的选择了赵程,传言非虚啊。既然是这样,她真的舍得让赵程领着你们来打陶州吗?战场无情,刀剑无眼啊。”

  “妙公主和赵将军虽然十分恩爱,但是比起儿女私情,毕竟还是同盟大业重要。诚如将军所言,这次从易州而来攻打陶州的主帅的确是赵程将军。我还可以明确地告诉您,这次昆殿下是派出大军,对陶州是志在必得。现在在大江江面上就停泊着七、八万的军士,昨晚只是试探性的进攻,我们都只是先锋船队的军士,就是来勘察一下陶州江防阵地的防御情况。下次,保不齐就是全军压上,一鼓作气,直接攻下陶州城,拿下整个陶州!”

  虽然是身处在敌军营地之中,但是说起自家恢弘壮烈的易州军,那依然是气势磅礴,威风凛凛。听着他这一番雄壮的话,一直在隐忍着的倪霜,终于还是有些忍不住了,只见她急速地向前走了两步,秀目圆睁,一脸怒气,恶狠狠地说道。

  “那就让他们来吧。我倒要看看是你们易州军厉害,还是我们中央军厉害!只要你们敢来,我就会让你们怎么来的,怎么滚回去!”

  皇甫香俯身向前,轻轻拉了拉倪霜的手。倪霜仍然是满腔的怒火,她狠狠的甩了一下自己另一侧的衣袖,又再一次风驰电掣地回到了自己原来站立的位置。那个易州军士看着倪霜气愤的动作,听着她气愤的话语,又接着幽幽地说道。

  “我说的都是实话,至于你们怎么理解,随你们去吧。我所知道的就只有这些了,其他的我也不知道了。这些信息就当做是对皇甫将军救治我们和保全我们性命的回馈吧。我们所有人不会投降,更不会加入中央军、背叛龙弦同盟。但是我们感念将军的一片赤诚之心,不会再与中央军为敌,还请将军把我们放归田野,让我们做个普通的农人,了此一生。”

  说着,所有能够行军礼的易州军士们,纷纷向着皇甫香跪地行军礼,那些伤重,躺在床上的军士们,也挣扎着向皇甫香表示着自己的敬意。皇甫香静静地坐着,看着他们的所作所为,她在思量着,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她径直站起身来,大踏步地向着门口走去,一路走着,一路声音飘过来。

  “把他们看押好了。出了差错,你们死罪!”

  “诺!”负责看守的骁将,斩钉截铁地大声应答道。

  皇甫香像一阵风一样飘出了医护所,倪霜和饶德凯,以及跟随她而来的军士们纷纷离开了,医护所再度被严丝合缝地关上了门,还加上了一把大大的铁锁。只留下还停留在原地,或是行着军礼,或是躺在病床上的易州军士们,以及他们迷茫的眼神。

  倪霜一边跟随皇甫香向前走着,还一边不解地问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