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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我站起来,走到客厅,看见占姆士躺在沙发上睡着了,这小子。

我喝完啤酒,打开武侠小说,用垫子垫着头,埋头苦读。初夏温暖的天气,身体容易劳累,事事提不起劲来,躺一下就不如索性进入梦乡,我转个身,竟然睡熟了。

  第3章

  许久许久没有午睡的闲情,也许我不止精神疲倦,连身体也疲倦起来。

梦中隐约看到自己方大学毕业,双手抱着文凭,充满朝气地要出来改革世界,百折不挠,一切自底层干起,勇往直前。

我看见比较后期的自己,因受的挫折太多,已不那么乐观,事事得过且过,独独关心升级。

说真话,我比奥哈拉好多少呢?一般的市侩,一般会奉承上司,一般在复杂的人事关系中如鱼得水,我与奥哈拉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现代产品,远远看去都才貌双全,实则都已成了机械人。

我又梦见自己成了铁金刚,双手可以发射火箭杀敌,象日本科幻卡通里那种,第一个被我杀掉的是奥哈拉,他浑身鲜血倒在地上,我向他狞笑,哈哈哈,哈哈哈,笑得象粤语残片中的歹角,一点血性都没有,可怕之极,我对奥哈拉说:“明年今日,便是你的忌日,你自己学艺不精,可勿怪人。”笑完后我仰天长啸。

“宝琳,宝琳——”

我蓦然睁开眼睛,“谁?什么事?”

占姆士的面孔在我眼前,他说:“你魇住了,我从来没见过一个人睡觉也花那么多气力,咬牙切齿地,你做什么噩梦?”

“杀人。”我虚弱的撑起身子。

“啧啧啧,暴力暴力。”

我说:“占姆士,倒杯茶给我喝,我口渴。”

他略一犹疑,便去倒茶,递在我手中,我仰着头喝干了。

他关心地问:“你没事吧?”

“没什么事,”我摇摇头。

“放松,何必紧张,看看我们的国家将要陆沉,我们还不担心呢,你何需忧虑?”他扮个鬼脸。

多年来只有我扮小丑引别人欢笑,他是第一个引我发噱的人,我忽然悲从中来,象留堂的孩子有家长来接,立刻崩溃,我登时一声哭起来。

“喂喂喂,你怎么了?”占姆士手忙脚乱,“你怎么了?有什么话说出来,别哭别哭,我答应帮你忙,你放心,我必然尽力而为。”

“我要钻戒别墅汽车!”我擦眼泪。

他气结,“你这家伙。”

我放下手帕,“有人敲门,咦,他为什么不按门铃?”

“啊,是我家司机,”占姆士朝我眨眨眼,“我叫他们别打铃。”

“你是说这些时候,他一直等在门外服侍你?”我问。

“自然,他是我的司机。”

“太过分了,多么苦闷的工作。”

“相信我,宝琳,”他叹口气,“比起我的工作,他那份不算一回事。”

他去开了门,低声与司机说了几句话。

他对我说:“宝琳,我明日再来瞧你,你跟我说说你的苦水,看我能为你做些什么。”

“你的未婚妻在等你。”我嘲弄地问。

“目前还没有这么严重。”他轻吻我的脸。

“招风耳,你可要记住,我救过你的性命。”

“喂,于人有一点点恩,也不能这样老提着。”

“为什么不提?”我瞪眼,“枪林弹雨冒着生命危险把你救下来,怎么能不提?”

他摇摇头,“拿你没折,自己当心,好好休息。”

“占姆士——”

“什么?”

“明儿记得再来说笑话给我解闷。”

他点点头,司机走在他前面,他走了。

我关上门。

我最反对东方女人同外国男人来往,再无过犯的女郎看上去都与横滨的吧女差不多,可是我自己忽然之间对占姆士表露了这样大的好感,为什么?我不能解释。

门铃响得很急,莫不是他忘记带什么?我赶紧拉开门,门外是一位外国绅士,见了我,他咳嗽一声。

我扬起一条眉,没因他是洋人而对他礼貌一点,很平静的问:“找谁?”心里多少有点数目。

“马宝琳小姐吗?”他又咳嗽一声。

那种不是真正的咳嗽,而是说话时的一种习惯,他有点尴尬相。

我说:“我正是。”

“占姆士?史篾夫先生在吗?”咳嗽。

“司机刚刚接他走。”

“啊,然则我能否与马小姐谈谈呢?”他问我。

“我不认识你。”

“我的名字叫惠尔逊。”

“我仍然不认识你。”我耸耸肩,“三万个外国人都叫惠尔逊。”

“我是占姆士在香港的监护人。”他解释。

“你有话跟我说?”

“是,关于占姆士的一些事。”他说。

“好,你请进来。”我叹口气。“如果是茶花女对白,我想你可以省下,我认识占姆士才三天,我们没有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