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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飞鹰绝

    诗曰: 空谷有佳人,幽居在荒垂;艳色天下绝,娇容世间微。

    一朝战乱决,万事起尘灰 ;良人忧国事,旦夕无所归;

    关中起战火,谁解白登危?世情何所恶?新人美如玉;

    翩翩佳公子,不得做夫妻;可怜鸳鸯别,独宿空谷里;

    白云良家女,深谷芳草妃;近我清泉水,不得动盈掬;

    天寒依翠袖,日暮自清凄;相看无欲事,但求良人归;

    何日郎君来,愿得解罗衣。

    词曰: 逝也随风去,怅秋风,千里决劫,故国离黍。

    浮云荒烟风不定,多少风云人物。

    随时尽、寒花深处。

    星河帳望空留影,叹人间、屈指千年度;

    风浩荡,更南浦。

    百年一梦神州路,便经年、淡月飞星,愁云微注。

    望切三尺楼兰剑,更輎茫茫千古。

    惊回首,旧事谁论?江山万里知何处?

    悲白发、恩怨何时尽?

    雁未到,谁与诉?

    这一首诗写的是一位年轻貌美女子,因其姓陈,曾自比为陈皇后之美,只可惜生不逢时,当时正是兵连祸结,使得她独居空谷,忍受着万千寂寞,到后来丈夫为属下所害,她亦因此发誓要杀尽天下为恶之人,此是后话。

    至于此词,无非是感叹世事如流水,变化莫测,多少旧事随风而逝,然而这飞逝的时光,却成就了多少英雄之名,多少英雄归尘土。

    然而英雄豪杰们之所以被称为英雄豪杰,是因为他们有着与众不同的奇异历程,古往今来,大到历代开国皇帝,小到无数民间英豪,他们无一不是以九死一生的困境中走出。

    历史只记下了英雄们光辉灿烂的业绩,却往往忽略了他们曾经沧海的苦难,没有经历过苦难的人生只能是平平无奇的人生。

    话说高吟天一足踏空,便从绝壁坠下,他一望之下,便觉得此谷深不见底,吓得他“啊哟” 一声大叫;只觉得自已便如腾云驾雾一般.

    但只听得耳畔风声呼呼;他惊惧万分,下意识的手脚在空中乱抓乱蹬,只盼能抓住什么东西,让身体能停止下落。

    说来也巧,高吟天在空中一阵乱抓乱划,顷刻间一落百丈,忽闻得风中有桂香扑鼻,再往下落片刻,突觉脚下触着了什么东西。

    紧接着便听得“喀嚓、喀嚓、喀吱吱——” 三声几乎连接着响起,他自小在山里长大,窄听之下,自然知道这是树枝断折的声音,但见得眼前忽现一遍绿油油的树叶,他根本来不及多想,伸手就紧紧抱住树枝。

    原来这里有一蔸成年古桂,枝繁叶茂,便如一把两丈方园的大伞张开;高吟天从百丈高处下落,他虽然身材瘦小,但声势极大,所到之处连触带抓竟然连折三枝碗口粗细的桂枝。

    众所周知,桂树其木性最韧,况成年巨桂,其韧性自然倍増,树枝伸在空中,最具有弹性,若在平时桂枝接受到圧力,便会向下收缩到一定的程度,再向上反弹。

    高吟天从上坠下,桂枝受到极大圧力,但无力承受其势,便不能反弹上去,于是便断裂开来.

    他一连压断两个粗枝,但也解了下坠之势,到得第三枝,已经只断了三分之二不足,断枝在空中划了个半圆,将高吟天拉近主杆,揺晃不已。

    高吟天在空中伸手一抱,所幸抱住的正是那半断的笫三枝,吓得他立即张开双臂,稳稳把住另一支桂枝,心头“扑扑” 乱跳不止。

    便在此时,几声“噼啪” 响声清脆,桂树动揺,“呼呼” 两声之后,“呜——呜——”之声有如鸣号,久久不绝。

    原来那两枝断桂枝终于滚到桂枝边缘,压断细枝,滾下绝壁,呼啸而下??????

    大凡在绝壁上生长的百年大树,大多是石壁上有较大的缝隙,可以让大树根系通向泥土,不然便是有一个土尘深厚的平台,可以供给大树养分,当然两者都是则更佳,因为这样才能让大树茁壮成长而不至枯死。

    其实桂树叶茂枝密,高吟天没费多少力气便在树杆粗枝上找到立身之处,当他坐下来稍作喘息时,才知道自已经汗流夹背。

    髙吟天不敢多做停留,稍作休息,便沿树杆而下。

    果然树下便有一个平台,其宽两丈有余,桂树树杆粗大,竟比两人合围还粗,斜斜向外伸出,树下却甚是平坦,中间一带被桂树枝冠遮盖,草木未生。

    高吟天小心翼翼,从树上慢慢爬下,不禁又是一身冷汗,到得树下,终于松了口气,回想起种种险情,此刻终于脱险,心中一宽,便只觉得手足酸软,一跤跌坐地上直喘粗气。

    如此休息了一阵,他觉得体力已经渐渐恢复,便开始寻找出路。

    他起身走到石台边缘,向下望去,但只见云雾缭绕,深不见底,两面高崖危立,四处皆是绝壁,就除了有这一株救命的百年古桂之外,全无半根树枝榺草。

    此时他见得如此情形,也不禁心头噗噗乱跳,后怕不已,暗想道:“真是观世音菩萨保佑,万幸啊万幸,若不是这里有着一株救命的桂树在这里,此时我只怕早已摔成肉饼,哪里还有命在?”

    再看这里四壁如削,毫无攀附着力之处,不要说爬上爬下,就站在崖边看上几眼,也让你头晕目眩。

    高吟天心中无奈之极,却又不敢再看,便只得回过头来。

    可正当他这一回头之时,却发现原来身后有一个洞隙所在,他一时心中大喜:“啊哟,原来这里有个石洞。”此刻他欢喜无限,转身向石洞奔去。

    高吟天此时不及多想,便涌身入洞,其实天色将晚,洞内越显阴暗,他没走几步,便觉得触手之处竟是冰冷的石壁,令人好生失望;原来这个洞穴深不过五尺,看来只是一个避雨所在。

    但高吟天仍不死心,便沿着洞壁横走,希望可以奇迹般的发现逃生之路.

    但他手到之处,尽皆是凹凸不平的石壁,他不服气来回走了三遍,伸手触遍了洞壁每一个所在,却哪有可遁之处,这一下他真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只是他此时归与不归都在这里而已。

    他只得走出洞来,第一次无力的感觉,看着这万丈高山崖,又看了看这百年古桂:

    “唉,想不到我最终还是出不去,桂树啊桂树,枉你断送了两个粗枝,救了我又有何用,如今我还不是一样不能出去?”

    想及此时,他脑海之中又生幻想:“救命的桂树啊,你怎么不长在谷底啊,你要是长在谷底,不就可以彻底地救了我这条小命吗?”

    不过,他也知道这幻想归幻想,毕竟这百年老桂树却长在这要命的石壁中间,却又有什么办法?于是他只得叹了口气,却又想道:

    “如今我要上不能上,要下吗,除非是不要命了,否则一个失手飞了下去,还不是变成肉饼么?那还有什么意思?但如果不上又不下,不就得在这里等着饿死不成?”

    高吟天此时一想到饿,肚中便“咕噜咕噜??????”叫个不停,他真的又饿了。可这回鹰壁之上哪有东西可吃,于是他只得强忍了饥饿。

    此时他不禁想道:“我这样老是想着饥饿可不行,不如想想其他的事,此刻却不知道花姐姐怎么样了?她真的可怜,只盼着那些坏人都走开,别为难她才好。”

    忽又想起龙姐姐来:“还有龙姐姐,她真是个好人,待人亲切如兄弟姐妹,唉,只可惜我一条小命要送在这里,龙姐姐是再也看不见我的了。”

    过了一会儿,脑海里又浮现出丁宁的身影,又想道:“还有我饿死在这里不打紧,但却再也不能去风潜岛,丁宁可就要失望了,那也沒办法,我又不是不去,而是不能去。”

    高吟天此时万般无奈,就这样东想西想。

    不觉夜幕又已经降临,淡淡的月华从东方升起,斜斜地照向平台,初时尚有几分明澈,渐渐地便被密密的桂叶遮住,留下几点稀疏斑驳,陆离的光影,周围的一切开始变得朦胧。

    高吟天毫无边际地想了一阵,终于不再记起饥饿,此时只觉得睡意上涌,来至于白天的过渡惊吓和疲劳,使得他再也无力睁开双眼,心中升起一个念头:

    “睡一觉明天再说吧。”就这样他倚着洞穴之壁,沉沉睡去。

    这天夜里他做了一个梦,梦中一直追寻着阿妈的影子,转啊转啊,一忽儿花姐姐来了,高吟天拚命地叫:“花姐姐,花姐姐”。 可是花姐姐只是在笑,却并不理他。

    一忽儿龙姐姐也来了,高吟天不禁喜出望外,大叫着:“龙姐姐,龙姐姐,我在这里。”龙姐姐伸出手来道:“吟天弟弟,快把你的手伸给我。”

    高吟天心中大喜,忙将手伸岀,想要抓住龙姐姐的手,可是不管他怎样用力,他的手却不能动得分毫,他心中忽然害怕起。

    正在此时,丁宁长着一对翅膀,翩翩从天上飞来,高吟天大声喊道:“丁宁妹子,丁宁妹子,快来救我,快来救我。”

    丁宁笑着飞了过来,说道:“吟天哥哥,你怎么躲在这里来了?快来跟我到凤潜岛去玩吧。”说毕便伸出手来拉他。

    高吟天心中大喜,迫不及待地伸出手来,可是不管他怎样费力,却怎么也抓不住丁宁的手。眼看着丁宁渐飞渐高,就要飞离悬崖,急得他大叫一声,踊身跳起。

    但这一跳不仅没有抓住丁宁的手,却反让他跌下万丈深渊;此时他只觉得耳畔风声呼呼,身子不断下沉,这一下必将自身粉身碎骨,吓得他大叫一声:

    “救命啊,救命!”便从梦中醒来,已吓出了一身冷汗。

    高吟天从梦中醒来,天已大亮,却哪有丁宁的影子,一眼望去是绝壁悬崖;惊魂之下,心中犹自狂跳不止.

    此时他想起丁宁临走之时的相邀,不禁心中想道:“她此刻多半在风潜岛与哥哥玩得高兴,却又怎知我高吟天在这里等死?”

    他一想到等死二字,便如条件反射一般,腹中咕咕直叫,饥饿难忍,他已经一天多沒吃过东西,昨天晚上尚可忍受,现在一经想起,便觉饥火中烧。

    饥饿激起了他强烈的求生欲望。

    终于,他下定决心,准备拼死强力一搏。

    他在石台上转了好几圈,怱然一狠心,想道:“下就下吧,总比在这里饿死好”。 咬一咬牙,便要开始向下攀延,可是当他看着这一望无底的绝壁时又傻了眼。

    高吟天自幼在山里长大,常常徒手攀延石壁。知道这大山里下石壁要比向上石攀爬石壁难得多。

    此时他眼见得这石壁又高又滑,毫无假手借力之处,不要说下,就是想上,亦是万万不能,除非你想把自已变成肉饼,那自然又当别论。

    他大着胆子从左至石看了好几遍,已经是头昏目眩,不敢再看,他实在不想把自己变成肉饼,那可不是玩的。

    因此他毫无办法,失望之极,只得回身洞穴,倚着石壁而坐,但觉此时腹中饥饿已极,难忍难挨,但放眼望去,这平坦的石台,草也少生,却哪有充饥之物。

    高吟天这一回真的失望起来,此时他只觉得自己浑身绵软,无力之极。

    万般无聊之中,只得倚壁游目四顾,又将目光转回洞壁,却无意中看见这小小石洞侧面是一块突起的大石,大石中间平坦光滑,分明刻有字迹。

    高吟天不由得双眼一亮,但见得那大石上端有“望月台”三个大字凸起,只是年深日久,颜色都是一样,若不细看,却很难发现。

    这一发现让高吟天吃惊不小,他不禁“咦”了一声,暗道:“原来这里是叫做望月台啊。”便从地上一跃而起,走近细看。

    果然这块大石却是曾被人打磨过的,这“望月台”三个大字之下触手甚是细腻平滑,中间果然刻有字迹,其字体纤然俊秀,似岀至于女子之手笔,尤比拇指稍大.

    只因昨日天色将晚,洞中光线稍暗,加之他急于寻找出路,东奔西摸,竟未发现石洞之侧这宽不盈五尺的地方,却有这样一块刻有字迹的石壁所在。

    高吟天仔细看时,却知道石壁上所刻,乃是司马相如的《长门赋》,不禁念出声来:

    “夫何一佳人兮,步逍遥以自虞,

    魂逾伕而不返兮,形枯槁而独居;

    言我朝往而暮来兮,饭食乐而忘人,

    心慊移而不省故兮,交得意而相亲;

    ??????

    这司马相如却是汉朝时的大文学家,长于词赋,这一遍《长门赋》却有一个典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