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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惜君处

    丁浩天心中茫然之极,却怒极怪笑:“这朝廷是个无理可说之地,如今我就先了断了你们再说,你们先选个死法吧!”

    正当此时,却见那小孩上前说道:“丁伯伯,请不要杀他们。”

    丁浩天怒道:“你让开。”

    高吟天见他蓄势待发,横眉怒目,果然便要杀人,他心中害怕,但却又不愿意他杀了孙媚,于是便上前闭目求道:“丁前辈,丁伯伯,求你不要杀他们,他们是好人。”

    丁浩天被他说得哭笑不得:“什么?你说什么?你小子说他是好人?真正可笑之极,他们都是好人的话,那天下就没有坏人了。”

    他心中虽然不认为他们坏极透顶,但也不认为他们就是大好人,既然他们是要杀之人,还管他是什么好人坏人。

    却听得孙媚道:“想不到江湖上大名鼎鼎的丁岛主,竟然是一个言而无信之人。”

    原来,孙媚在高吟天走出来为他们求情之时,便早已停住哭声,此刻她心中燃起一线求生的希望。

    丁浩天道:“我怎么言而无信了?我可没答应不杀你们。”

    孙媚心中一横,便道:“丁岛主刚才信誓旦旦,说要报答这个救了你家公子、小姐的孩子,现下却出尔反尔,置这位高兄弟的恩义于不顾,难道你忘了刚才说过,这小孩若有求于你,你必然为他做成一件难事么?莫非你······”

    她本想说“莫非你见了他这样舍命相顾,便要连他也杀了么?”

    却见丁浩天已经被激得怒不可喝,他怎会听不出来她的言外之因。但又一想:“也对,那小孩认定他们是好人,以身相护,只怕也不易分开。”

    此时丁浩天虽然甚是愤怒,却又不能发作,便低头问道:“你让开,他们两个都是大坏人,确实饶他们不得,今日你救了我的小孩,我答应把一身武艺倾囊相授,好不好!”

    高吟天抬头道:“丁伯伯要教我武功,那自然是好的很,可是若要杀了这位姐姐,我就不学罢了。”

    言下之意,是要以此作为条件,来交换“雪山双煞”的性命。

    丁浩天倒是怕他听错,又道:“如果我答应你不杀他们,我就再也不会教你武功了,你好好想想吧。”

    高吟天想了一想:“那就不要杀他们,好不好?她要帮我找我妈。”

    丁浩天气愤已极:“好!好!”口中连声道好,心里却似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这孩子傻里傻气的,你如不替他们求情,我自会授你一身足以傲视武林的功夫。唉,悔不该过早许下诺言,弄得自己缚手缚脚,现下是已经不能除了双煞的了。”心念及此,只气的跺脚。

    孙媚见他连声道好,乘机赶忙道谢:“多谢丁岛主不杀之恩。”便与孙正飞一同跪下:“我父女今日立下重誓,致死决不把风潜岛所在从我们口中说出来,若违此誓,天人共谴,叫我父女死无葬身之地。”

    他们知道,这一向秘而不宣的风潜岛在江湖上赫赫有名,如今这个秘密就是他父女杀身之祸的主要原因之一,所喜今日那个叫高吟天的小孩舍命相护,明日若再狭路相逢,却不知还能有谁相救得了我们这两条性命。

    此时她父女二人均是心中感慨不已:“想不到我“雪山双煞”一世英雄,今日沦落到如此地步,性命悬于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孩之手。”

    丁浩天却冷“哼”一声,道:“就算你泄露出去,也未必有人能将丁某怎样。”他心中遗恨未消,转头看了柳雄飞一眼,问道:“你就是柳雄飞?”

    柳雄飞躬身作揖:“正是,晚辈柳雄飞,见过丁岛主。”

    丁浩天挥了挥手,道:“罢了,将船靠岸。”

    柳雄飞不敢违拗,道声:“是,晚辈遵命。”目光沿着四周转了一圈,命人将船靠向东北。

    其实众人一夜争斗不休,初始船工尚各司其职,但到得后来水手们都上来观斗,大船行至湖中,便已折向东北,此即已临岸甚近,是以不多一会儿,船已靠岸。

    丁浩天便拉了丁夫人和一双儿女,转身欲行。

    柳雄飞见他武功奇高,不便强留,但却又心有不甘,便悻悻说道:“丁岛主驾临敝帮,实令晚辈船上蓬荜生辉,只是晚辈无德无能,未能好好招待,乃是晚辈平生所憾;所幸敝帮鉄帮主已近在华容,近日内必到此处,还望丁岛主来岳州一叙。”

    丁浩天闻言,冷笑不已:“凭你也配向丁某人叫阵,我丁浩天从不与人约会,以你们铁帮主的功夫,我倒是想会他一会,他日“山不转路转”,自有相较之时。”

    柳雄飞自知武功与他相差太远,惹恼了他,只怕难以下台,便默不作声。

    丁浩天转身便欲招呼夫人离去,却见自己的一双儿女正与高吟天说话。

    只听得丁俊说:“可惜你不能跟我们一起。”言下之意,大是惋惜。

    丁宁上前拉着高吟天的手说道:“吟天哥哥,你为什么今天不愿和我们同去?”

    高吟天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我······”

    丁宁又道:“我知道了,你还有事情要做,是不是?”

    高吟天随口答道:“是啊,我还要找我妈。”

    丁宁叹了口气道:“好吧,过一阵等你忙完了以后,一定要到风潜岛来找我们,好不好?”

    高吟天道:“我不认识路的。”

    丁宁想了想,说道:“我们那里有个地方叫舟山,你到了那里,我们一定知道,那时我们便来接你,好不好?”

    高吟天点头说道:“好。”却向丁浩天望去,心里想道:“你爹如果不让我去,那又有什么办法?”

    丁宁见他心中犹豫不决,便伸手从头上却解下丁夫人刚刚给她束好的束发金环,递在高吟天手里说道:“吟天哥哥,你别怕,将来你如果到了丹山,拿出这个金环,宁儿就知道你来了,便会来丹山接你”。

    原来丁夫人思念女儿心切,常把女儿的束发金环带在身边,以慰思念之怀,今日女儿获救,她看见女儿消瘦的双颊,头发披在肩上,心痛不已,便为心爱的女儿细细梳理,又将金环束上。

    此刻,丁宁却已把金环交到那孩子的手里。却见那孩子接过金环,茫然的点了点头。

    丁宁看了,甚是不放心,又道:“吟天哥哥,等到你没有事情的时候,你一定要来啊,要记得哦,宁儿和哥哥都在那里等着你来,和我们一起玩。”

    高吟天不忍拂了她的兴致,便点了点头道:“是,我一定来的。”

    丁夫人看着孩子们分别在际,尽是依依不舍之情,便走上前来问道:“你叫高吟天,是不是?你跟了我们去好不好?我们那里很好玩的。”

    高吟天看了看丁浩天,摇头道:“我不去,我要去找我妈。”

    丁夫人心中不忍,看他小小年纪,就没了父母看顾,他口口声声要去寻找妈妈,这个妈又不是他的母亲,却要去哪里寻找?他小小年纪,从此流落江湖,岂是不可怜之极?

    原来当时北方中原一带,将自己生母称做妈妈的几乎没有,只有江湖中人的女领头人、或者是王室贵胄大家族中年纪较长的女仆才如此称呼,丁夫人见识极广,一眼看破。

    龙竞秋是苗家女子,苗家人一般都称父母为阿爸,阿妈,她自幼精熟苗话汉语,所以当高吟天说起我妈不见了的时侯,便自然而然地以苗家人的称呼联想:“这孩子在寻找他的亲生母亲。”

    此时丁夫人已暗生怜悯之心,转头向丁浩天望去,眼中满是寻求:“这孩子多半是个孤儿,能不能将这孩子带了回去”?

    丁浩天看了她的眼神,便已知道她的心思,心想:“他毕竞是个小孩子,做什么事都想不到后果,就算他坏了我的大事,也是出于无心,况且这雪山双煞也不算太坏,我又何必与他小孩子一般见识。”他心念即此此,便欲点头应允。

    正当此时,那孙正飞拉了孙媚上前,说道:“多谢岛主不杀我父女二人之恩,他日若有用得着之处,雪山双煞必当誓死追随。”

    丁浩天心中恨犹未消,猛一挥手道:“滚吧,等到我改了主意,那时要走,可就难了。”

    “雪山双煞”闻言,慌忙躬身一礼,转身急急离去。

    以孙正飞的为人,便是人头落地,也未必就肯卑躬屈膝,但女儿必须生存下去,这是他对妻子无言的承诺,也是他生存下去的理由。

    他深爱着逝去的妻子,妻子的死去,曾让他痛不欲生,他不能再让女儿也失去了生命,让他无颜去见九泉之下的妻子。

    他曾想过种种逃生的办法,最终都被否定,女儿孙媚为了父亲的生存又极度不与他合作,在与对手武功相差太远的情况下,求饶其实已经是唯一让女儿通向生存的希望之路。

    丁浩天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远去,心中大有不甘,却又无可奈何,于是便迁怒于高吟天,只听他“哼”了一声道:“他决意不去,谁又有什么办法?”

    他心中想道:“我今日既已为她答应了不杀‘雪山双煞’,只怕已经为将来惹下了无穷后患,如此相易,算来是报了这孩子的恩了。”

    想及此,便不再理会高吟天,说道:“我们走吧”。便一把抱起两个孩子,拉了丁夫人,一声长啸,向茫茫夜色里疾行。啸声里,丁宁犹自回头看着吟天哥哥,眼光中流露出不胜惋惜。

    远远传来丁浩天的声音:“这孩子是我家的恩人,如有谁为难于他,就是要与我丁浩天过不去。”想是丁夫人不放心高吟天一人留在那里,铁衣帮的人会为难于他,便要丁浩天出言示警。

    此时丁浩天一家已经去得远了,但这声音就如是站在船上的人与大家说话一般,这一份惊世功夫,足令船上众人无不为之震慑。

    高吟天看着他们瞬间消失的背影,神色一片茫然,一时之间只觉得天下之大,自己却不知要去哪里?

    看着众人一个个离去,只觉得大船上越来越空的感觉,他看了看船上众人,都是一些奇怪的新面孔,便再也不想在船上待下去,只得慢慢的走下大船。

    柳雄飞等人震慑于丁浩天的威势,却没有人敢为难于他。

    龙竞秋忽然觉得心底有一种激情丝丝冲动不已,不禁跟着他走下船来,她的心头涌动着一种莫名的希望。

    阵阵湖风吹来,带着丝丝寒凉,吹散了龙竞秋心头希望的感觉,吹醒了她心头的梦,她心思连绵:“看他小小年纪,就离开了父母,独自流落江湖,今后只怕要到处流浪了。”

    “刚才差一点就错认了亲戚了,唉!”她叹息连连,一种失落之情油然而生,想起今日种种遭遇,不禁又对这孩子大起同情之心。

    邓俊书初见她心情恍惚,犹疑不定,心中大感不太放心,忙转身抱拳:“柳堂主,今日多有打扰。”与柳雄飞道别。

    柳雄飞抱拳道:“这位天龙门‘奇门秀士’邓三侠的大名,久仰,久仰!今日招待不周,罪过,罪过。”

    邓俊书道声;“后会有期。”便即下船。

    邓俊书下得船来,见龙竞秋尚自犹疑不定,神色有异,正待要问她是为了那般心情这样忐忑不安?“是什么事情能让这个在江湖上大名鼎鼎“潇湘女侠”,变得如此落魄不堪?”他心中正自迷惑不解。

    忽听得湖中阵阵笙歌传来,笙声歌声,是那样的悠扬悦耳,邓俊书乍闻之下,大感疑惑不定,便驻足不前。

    龙竞秋道:“三哥,那里是我阿爸在叫我,我得回去。”

    邓俊书恍然大悟:“惭愧!惭愧!亏得我自幼住在苗寨之中,一时间竟未想起苗家以笙歌唤人的习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