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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东的天气,明的晚,黑的早。等大家吃过晚饭时,夜幕已经拉开。由于外面没有照明设施,天上又是阴云密布,旷野间,那是黑的伸手不见五指。十几个人把饭碗放到了案桌上,推给梁婶洗,就有人进了内房间。小吴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来,叼在了嘴里,那是相当的得意,自言自语的说:“饭后一袋烟,胜似活神仙。”小吴也是这起建筑工人中的一员,不到三十岁的年龄,瘦高个头,笑眯眯的眼睛,一对虎牙长出老长。他平常就爱说笑,经常找人寻开心,没事的时候,就想叼一支烟。

  梁婶正洗着碗,听后一笑说:“我看爱抽烟的人,没有一个成神仙的。倒是有的成了痨病罐子,整天鍷“喹喹喹”的咳嗽不停。”小吴却笑着说:“那叫后遗症。”这话惹的在场的人,都笑了。

  老宋也在一旁开始抽烟,等大家一阵子笑过,就说:“抽烟和喝酒一样都是上瘾,抽过一支,还想接着再抽,酒喝过一杯,还想接着再喝一杯,就是醉了,也不愿停下来。不过,这两样也有区别,酒只能在场上喝,或吃饭时,自己单独喝一点,大众之下,就不好喝酒;烟就不一样了,一个人随处都可抽烟,只要闲了,就可以把一支烟叼在嘴里,打发无聊的时间。”

  梁婶边洗着碗,边笑着说:“那些不抽烟的该怎么办?他们就没法打发无聊的时间了。”老宋一笑说:“你这叫抬硬扛,不抽烟的,也没见隔在时间里头。”小吴就高兴的说:“还是老宋好!爱抽烟的人,说话也是向着同行。”这话又惹到大家一笑。

  这里梁婶洗过了碗,又接着洗锅。等大家笑过,她也把锅洗过了,这时就向大家说:“你们闲唠罢。我要回家了。”说这话,又把洗好了的碗,端着放到了锅里。

  小吴看了眼房外,回头就向梁婶说:“梁婶,外面那么黑,你怎么能回家?要不然,我们去几个人送你回家。”梁婶听后一笑,伸手从裤兜里掏出一个小型手电筒来,又抬手向小吴晃了晃,就笑着说:“我有这个东西,还怕它天黑?来关东这地方,缺了这样的东西,就不好走黑天的路。”说着话,人已到了房门口,接着出来房门走了。

  梁婶走后,大家又天南地北的聊起来,这是觉得天明也没什么事干,怎么都是打发无聊的时间。有几个不爱取笑的人,都已进了内间房上炕休息了,呼噜打的扯天响地,外面的人,说些什么话?他们也听不到了。

  大家聊来聊去,老宋就开始聊起了他在老家建筑公司的所见所闻,惹得大家笑一阵,停一阵。后来有人问起老宋在老家受工伤的事,老宋有点惭愧的说:“那是在建筑公司新开发的一处工地时,是建五层楼房。建高层楼房,就得往地下挖地基,建的楼房越高,往下挖的地基,就越深。”

  有人问:“挖地基是人工挖?还是机器挖?”老宋笑笑说:“你傻?那时还没兴起机器施工呢。”接着又说:“我们开始施工后,就开始挖地基。挖地基时,地基上几乎成了人墙,那时好多的人,只用了一天多的时间,就把地基挖好了,那深度是六七米深。”

  又有人插嘴说:“那就接着往下填了。”老宋说:“你当然。不过,填地基可不是闹着玩的,它关系到整弄楼房的质量问题,搞不好,建好的楼房会出问题。”有人问:“全部用水泥?上来?”

  老宋说:“那倒不是。用的都是土和石灰,铺一层土,再铺一层石灰,然后用大夯砸实,接着又铺一层土,又铺一层石灰······”这时小吴就问:“都是些土和石灰,你怎么受的伤?”老宋说:“你们听我接着说下去。”顿了顿,接着说:“地基填到一半时,我一直跟着实地施工。在我亲自看着工人就地干活当口,我走在地基的边沿,这时上面塌方坍塌下来一大块土方,就把我埋在了土里,幸亏大家发现的快,救的及时,才留下这条命。当时我被大家救出来时,已是人事不知了,大家急急慌慌的把我送到医院,一检查,腿被压折了,腰监盘受损,得长期住院养伤。”老宋说到这里叹了口气,又说:“没想到,这一次工伤,就葬送了我的饭碗。”

  小吴说:“公司要发给你工伤费的。”老宋说工伤费是有,每个月四十元。我在医院里待了几个月,后来实在待不住了,也就回到家里养了。等我养过了两三年的伤,腿好的差不多了,腰也好了,后来想再回公司上班,去公司一申请,结果公司不留了,说让我长年在家养伤。我在家里闲着无聊,就和大家一块闯关东了。”说完就是一笑。

  大家听后,都为老宋感到惋惜,有的也说这是老宋运气不好。此时已入了深夜,老宋看了眼手表,已快到深夜十二时了,就向大家说:“天晚了,该休息了。”说完,就和大家一块进了内房间,接着上炕休息了。

  到了次日早晨,大家一早起床,出来内房间,又走到房外,刷过牙,洗过脸,这时梁婶已做好了早饭。她又把饭盛到了碗里,就吆喝大家吃饭。大家听了老板的话,就围上来,每人端起一碗饭,挪到一旁吃起来。

  他们刚吃不多时,就见老板走进来房里。梁婶一眼看到老板,就问了句:“你吃饭了吗?”老板一笑说:“还没有,昨天忙的晚了点,今天起晚了,没有来得及自己做,起来床,就奔这里来了。”梁婶听这话,把手里的饭碗放下,又拿起一个空碗,就给老板盛饭。

  一时老板转脸看了眼小黄,就问了句:“开始干活了没有?昨天一天很忙,没有过来看看你们干的怎么样了?”小黄正在吃饭,这时听了老板的话,就回答说:“干了。正在下窗扇的料,等窗扇做好,再做门扇。”老板听后,点头一笑说:“好好的干,来到关东干活,就不能偷懒。”小黄一笑,觉得这是给他俩打“预防针”,怕他不在场亲自监督,两个人就偷懒。

  老宋在一旁正端碗吃饭,这时就接着说:“一个寡妇出嫁,把你忙的也不轻。有客户找上门来建房子,那也没有回来给人家谈一谈。”这话惹到了在一旁吃饭的小吴,就听他笑着说:“这是老板与那寡妇有一腿,两个人走的近,老板帮忙帮的痴心。”

  老板听了这话,脸刷地变了。他把脸转过去,狠狠的瞪了小吴一眼,就阴森森的说:你说话要对别人尊重点,有些话不能信口雌黄。我帮这个女人,她是一个不寻常的人,她为了出意外离开人世的丈夫,放弃自己年轻的幸福,把两个孩子养大。我觉得这样的母亲最伟大!是我心目中的崇拜者。所以,我才诚心的去给她忙嫁。”

  老宋见老板对小吴生气了,又在一旁劝解说:“你别给小吴一般见识!他这人脸上长着个嘴,整天在大家面前开玩笑、胡言乱语没真话。其实,大家昨天也听到小芳说起这个寡妇的事,大家都对她评价很高。”接着又向小吴说:“你小吴不知好歹!就一门心思的吃饭罢”说完,自己也一门心思的吃饭。其实,他心里对老板有点不满,小吴只不开了句玩笑,觉得没必要这么大惊小怪!

  这时梁婶已给老板盛好了饭,手里端着饭碗,回头笑着说:“别生气了,小吴给你开个玩笑,就那么较真!就你这么护着她,让别人怎么看?不知道内情的人,还真以为你们之间,有扯不清的事呢!”说这话,已走向了老板几步。

  老板和梁婶是在几年前认识的,那年老板刚来关东,他在别人手下干活时,有一天老板走在下班回来的路上,这时梁婶正拉着一地板车木材往家走。由于梁婶一个人拉的木材多,地板车载重量大,走起路来很吃力。老板赶忙上前帮她推着往前走,一直送到了家门口。梁婶很感激,让他去家里歇一时,被老板拒绝了。后来老板向梁婶一笑,就往回走了。

  梁婶一直是储木场的职工,老板也在储木场周围跟着别人干建筑,两个人上下班时,经常碰到一起,互相打一声招呼。后来两个人熟悉了,碰到一起聊聊家常,老板办的如何事情,都没瞒过梁婶,包括老板认识的这个寡妇。两个人熟识的久了,有时老板休息,就到梁婶家串串门子,梁婶一家也热情招待。由于近几年储木场的效益下降,职工减员,梁婶就被列入了下放的行列。梁婶回到家里,明天除做几顿饭,就无所事事。幸好老板今年成立了自己的建筑队,就想起了梁婶,把她请来给大家做饭吃。

  这里老板被梁婶逗的一笑,阴沉的脸色,变得晴朗了。他见梁婶给他送过饭来,忙往前跨了两步,接在了手中,接着又回到原地,就开始一心的吃饭。

  吃过饭,大家又是把碗筷往案桌上一推,就各自走开了。梁婶就接着洗碗洗锅,老宋也没有走开,他在一旁开始抽烟。这时老板就问老宋说:“那个客户昨天留下地址没有?”老宋说:“留下了,说是家住长相街58号,名叫金首成。”老板听后,点了点头,自顾说了句:“我去找他谈谈。”转身就要向外走。刚要迈步,猛地刹住脚步,回头扫了眼房内,看到小黄和小赵还站在一旁,就交代了一句:“你们刚吃过饭,再歇一会儿,就去隔壁房里干活罢。要好好的干!”说完,这才转身走开。老板当然知道长相街58号在哪个地点,他对这一片区域很熟悉。

  老板走后,小黄和小赵又愣了一刻钟的时间,这时向老宋招呼一声,就动身去隔壁房里干活。到了隔壁房里,他们又接着昨天留下来的活,开始干活。该划线截料,小黄就划线截料;该刨的,小赵就拿起刨子刨光。

  一直到了该吃中午饭时,把做窗扇的木料,该截的,也截过了,之后,小赵就用刨子全刨光了,就等划线,打眼,开榫,组合安装了。接着小黄把准备好的木料收拾到一起,然后拿起尺子和铅笔,就要划线施工。

  这时小芳又来到了房里,他一走进来,就说:“梁婶把午饭做好了,让我来吆喝你们吃饭。”小黄把手里的尺子和铅笔放下来,动身和小赵向外走。他们出来房门,又在房外洗过手,就向房间里走。到了房里,又是梁婶把饭已盛到了碗里,大家见人到齐了,就开始端碗吃饭。

  一时老板又来到了房里。梁婶见他又来了,就随手从案桌上端了了一碗饭,迎前两步,就递给了他。老板接过饭碗,回身见老宋蹲在一旁,已开始吃饭,就动身走到了他身旁,挨着老宋蹲下身来,接着吃了几口饭,就笑着向老宋说:“老宋,给金首成建房子的事,谈成了。地点在生活区的最东首,靠在东面那个山峰脚下。地方也挺宽敞,周边没有障碍物,干活那称是心如意。我把建房所用的材料,给他开好了料单,让他开始备料了。”顿了一下,往嘴里吃了口饭,又接着说:“这样的话,咱们接到的活,就能接上手的干了。”接着叹了口气说:“这天气就是暖不起来!眼看着在手的活,就是不能干。”

  老宋听他唉声叹气的,就安慰他说:“别急,那是急也没用!天气的事,谁也说不准。说不定过不了几天,天气就转暖了。”

  老板说:“说人不急,那是瞎话!急了,就是没用的事,可事不由人。一帮子人在这里吃饭等着干活,叫谁都沉不下心去。”话后,就一心的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