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妈！梁妈！”一阵尖利而急促的声音传来，只见一个着大红色短袄的丫鬟跌跌撞撞跨入门槛，“梁妈，不好了！”

    “作死了！”梁妈唾道，放下手中正绣着的花样子，一面又将那只因受了惊吓而被针刺破的手指放到嘴里嘬了嘬，抬起头叹了口气，接着道：“莽莽撞撞，成什么样子！”

    “姑…姑娘…”或许是发现了梁妈身边的我，那个丫鬟收起刚刚慌张，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吞吞吐吐起来，“那个…那个…”

    “什么这个那个！”梁妈瞪着她，也许是注意到她看向我警惕的眼神，松口气般接着说：“说吧，姑娘也不是外人。”

    “是。”那个红衣丫头使劲咽了咽口水，“外面都传开了，说咱们王爷并没有去前线，王爷是瞒着皇上留在了京城…”

    “胡说！”不等她说完，梁妈就生气了，“你再嚼舌根子看我不绞了你的舌头撕了你的嘴！”说着便瞪着她作出剪刀的手势。

    我开始认真观察起眼前这个明显受了惊吓的丫鬟，白白胖胖，一脸认真，却又因梁妈的训斥显得有些畏缩，此刻正低着头拼命咬着下嘴唇。我是熟悉她的，她是梁妈带进来的同村美华，已经二十五岁了，被安排在厨房里帮厨，因为肚子里墨水少，加之记性反应都不如人，大家便称她“傻大姐”，她也乐呵呵不计较，但她对梁妈却是挖心掏肺的好。今天应该是她一个月来唯一的休假天儿，这才半晌午，她就急着回来，我估摸着她应该也是受了不小的刺激。

    “梁妈，让她说吧！今儿个就我们仨，不碍事的！”我皱着眉，真切地看着梁妈。

    “到跟前来，喝口水，慢慢说。”梁妈盯着她无可奈何地摇摇头，“你可给我小声点儿。”

    “是。”美华上前来，捧着桌上的水壶就猛灌了几口水，抹了抹嘴，放下水壶又不好意思地笑道：“姑娘莫见笑，奴婢自小就粗苯，斯文不惯的！”

    我只是笑着摇摇头，并未打断她，这世上简单像她这样简单不做作不挺好么。

    “外面人说，王爷瞒着皇上留京，在京城的郊区修了个别院，日日和吴将军夫人在一起…”美华见没人指责便急急地继续说道，“去前线的是吴将军，并非咱们王爷，而现在吴将军打了胜仗归来，发现将军夫人已经身怀六甲，再一听府里丫鬟小厮的闲言碎语便明白了，夫人肚子里的孩子是咱们王爷的！将军哪里咽得下这口气！立马就到皇上跟前告了状！这还了得！将军刚刚打了胜仗，皇上还没封赏就遇这一遭自然是气极，立马让人抓了咱王爷和将军夫人！现在正关在天牢呢！”

    “仔细着别传到王妃耳朵里！”梁妈听完生气地拂袖道，“这几日休假的丫鬟婆子不少，想是已经私下传开，在此事未确定之前谁都不许嚼舌根！”梁妈急急道，“姑娘随我到王妃那里去。”

    我立刻跟上，从初夏到这寒冬，整整七个月，我从未见过美华口中的王爷，蜀亲王。偌大的王府，只有王妃主持着，都道是王爷常年征战在外，和王妃伉俪情深，一个侧妃小妾都不曾纳。如果这传言属实，要这清苦的王妃如何是好？我忍不住颤抖，自从占用了这个人的身躯，受了王妃太多恩赐，以至于让我在这陌生的时空还能好好地生活下去。

    “不要让王妃瞧出端倪，这事儿谁也不能确定。”梁妈在快要走到王妃住的蒹葭园时回过头来低声嘱托跟在后面的我，而后又叹气着自言自语道：“这京城千里迢迢，可该如何是好？”

    “咦——”王妃的声音我们身后传来，“我只是要你去找梁妈要个花样子，你倒好，把梁妈都抬来了！”远远地，王妃掩嘴开心地笑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