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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009

    他做事向来妥帖,按照过去的情况,绝无可能出现什么忘记之时。

    湖北黄鹤楼一带的命案,于雷损而言,最要紧的自然是厉单等人的生死,毕竟其中还关系到湖北官场与六分半堂之间的关系。

    修复这个关系,避免金风细雨楼趁虚而入,自然是头等要务。

    但白愁飞和文雪岸之死,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文雪岸只是文张的庶子,论起武功,如今在江湖上也排不上名号。我听闻他有意拜入元十三限的门下,只是还缺个晋身之物,既然还没拜师,便也更不能算是有来头。”狄飞惊从容应答道。

    他微垂的眸光中闪过了一瞬的恍惚,这或许是他唯一漏掉的一件事,也或许并不止。

    一个不争的事实是,他确实被霍绫牵绊住了太多的心神。

    但这种事情,他总不能在总堂主面前直白地说出来。

    “话是这样说没错,但文雪岸毕竟是太师的手下人。”

    雷损目光深沉地看了他一眼。

    他并不想怀疑狄飞惊有什么私心。

    比起雷恨雷滚这种在性格上有大缺陷之人,雷动天这种与雷门根基牵绊太多之人,雷媚这种不稳定的因素,狄飞惊在他这里的可信赖程度要高得多。

    尤其是他还是自己一手挖掘出来的。

    所以他也相信这是狄飞惊在权衡之后觉得并不需要做出上报,而非是被人迷惑了心智。

    “何况太师现在缺一个当用之人。”

    他的手依然如狄飞惊时常见到的那样揣在衣袍之中,比之一般的领袖时常做出的负手而立,虽看起来少了几分气势,却有种更加气息沉重的观感。

    狄飞惊跟在了他身边,听雷损边走边开口道,“你一向机敏聪慧,不会不知道连云寨楚相玉之事。”

    “今年开春,相爷留在连云寨的暗棋就该有所行动了。算来大寨主戚少商原本也与雷门有些关系。”狄飞惊答道。

    雷损冷哼了声。

    “他早是雷门的叛徒,也就是雷卷还明面上决裂,实际上拿他当自己人。”

    他的袖笼微动,似乎是在把玩着他的扳指,继续说道:“你说的不错,一开春,相爷的义子顾惜朝就已经除去了连云寨中的大半首恶,只剩了个戚少商和穆鸠平逃亡在外。”

    雷损顺着小道漫步行走,语气不重,却蕴藏着一份风雨欲来之感,“这份关键情报,相爷拿到手和太师拿到手的意思,并不完全相同。但此番剿匪的队伍你也见到了,顾惜朝怎么说也得了相爷的自己人名头,文张、黄金麟、鲜于仇和冷呼儿也都是相爷的得力干将。”

    “太师本想让文雪岸北上一行,若有机会的话便替他拦截住这东西,谁知道才到湖北就得知,文雪岸死了,紧急将情报送回了京城。”

    跟霍绫和狄飞惊进京来也不过是前后脚的时间差而已。

    雷损又不是个蠢人,文雪岸死在那里,当时能杀得了他的人,狄飞惊算一个——

    但他做不出这种肆意妄为之事。

    剩下的便只剩下那位白衣剑君。

    至于那位按照调查,曾经与文雪岸有一面之缘的王小石更不必说了。

    他恐怕连那个杀了不少衙役的灰衣人是谁都不知道,又如何有可能找上门去。

    “我需要你去做一件事。”雷损说道。

    他不打算计较已经发生的事情,但之后的发展必须按照他的想法来,“说服她,替太师拿到他想要得到的东西。”

    这并不是一件容易做到的事情。

    狄飞惊甚至可以想象得出,倘若直言相告,说不定便从她口中说出一句“雷总堂主觉得文雪岸此人可堪为伍,是否也是当杀之人。”

    而六分半堂中绝无一人有这个拦住她的本事。

    所以他当然得斟酌斟酌用词,甚至得换一种完全与此事无关的表达方式。

    这或许是对她的欺骗。

    但昨日的心神之变后,他必须找到一个凭证——

    一个证明他还是六分半堂的大堂主,以六分半堂为先的证据。

    他沉吟片刻后问道,“总堂主觉得,倘若目的能够达成,用些必要的迂回手段是否可行?”

    雷损顿住了脚步。

    狄飞惊波澜不兴的沉静面容上,蛰伏着一种让人觉得心惊的谋划之色。

    这样的神情在多年前雷损便见过,当时他给出了个让他觉得,这将会是他一路走来最大助力的答案。

    这反而比他直接承诺自己会做到,更让雷损觉得心安得多。

    念及此处,他伸出完好无缺的那只右手拍了拍狄飞惊的肩膀,“你自行决断就是,总归不会叫我失望的。”

    狄飞惊返回了自己的院子。

    他并未看到霍绫在那花树之下,等到推门进屋,才看到她站在另一扇并不正对着院子的窗前。

    早上他去见总堂主之前,眼中的异样自然不可能瞒得过霍绫的眼睛,而她分明什么都没说出口,就已经让狄飞惊有种心思都被她窥破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