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搜索繁体

第1章 第1章:小雪

    北地,一个听上去有些敷衍的地域名称,是天元国对其国境北部雪归山脉以北领土的统称。天元国是伽明大陆上的强国,立国500多年,最初的百余年一直与北方草原的戎人争战不休。戎人想踏入南方沃土以求丰衣足食,天元的君王则希望扩张领土成就霸业,双方在雪归山脉以北的土地上常年拉锯,一方面形成了北戎与南人混居繁衍的特殊人群,另一方面,也使得这类人群因战争无法安居,于是开始了反抗。

    他们组织起自己的武装,时而偷袭天元的粮道,时而突入戎人的部落,在双方争战之际,一时帮助戎人劫掠天元,一时又帮助天元对抗戎人,搅得双方不得安生。直肠子的戎人很是愤怒,决定消灭这些毫无立场、见风使舵的家伙,天元却很聪明,他们知道,这些人并非毫无立场,相反,他们立场明确,那就是要存活下去。

    于是,他们刻意示好,做出许诺,最终双方联手痛击北戎,使其元气大伤,退居到更远的被称为“极北”的北方,而与天元并肩作战的人们也明白,自己尚且弱小,这样夹在戎人与天元之间,若想常保安宁,必得依附其中的一方,毫无疑问,天元才是最好的选择。

    那场大战之后,天元将雪归山以北的大片土地纳入了版图,但同意他们自治。带领当地人起事并与天元谈判的南崇沅被尊为北地宗主、靖北元帅,天元朝廷则受其国公爵,世袭罔替,总领北地军政大权,但需年年向朝廷进贡,并永为天元镇守北方,抵御极北戎人。这种做法令北地虽无藩国之名,却基本有了藩国之实。

    至此,天元以北地作为屏障,北地也得天元作为靠山,双方各取所需,极北人因损失严重,不得不偃旗息鼓,休养生息,甚至有些大部落学习北地和天元开始修建城池,几十年间彼此相安无事。在这几十年里,南崇沅则建起了正规的军事力量,又凭借着北地的山川、草原、湖泊和平原等多样性的自然资源,使得这个曾经饱受战乱之苦的混血族群得以安居乐业,也奠定了他们进一步发展壮大的基础。

    最初的天元与北地同心同德,相处甚是和睦,然而时移世易,日益强大而又相对独立的北地,逐渐成为了天元后代君王心中的一根刺。天元的朝堂上,开始有人抨击北地不断扩充军力,俨然成为了国中之国,难保哪一天不会裂土分疆,自立为王。

    天元的皇帝也曾派人进驻北地,但派去的官员却很难掌握实权,不同的文化习惯以及北地人对南氏家族发自内心的拥戴,使得北地近乎铁桶一般,而极北的戎人在养精蓄锐之后,已开始恢复元气,半年冰雪的气候令他们时常会团结起来滋扰北地,抢夺粮食土地,天元也不敢采取过激行动致北地生乱,进而祸及自身。

    一些人不由对他们的先祖生出了抱怨:若在北地初建时便采用更加强横的管理,又岂能养虎为患,致今日这般尾大不掉。

    但无论如何,天元依然需要北地这个屏障,北地也依然需要天元这座靠山,比起他们之间的勾心斗角,彪悍的极北戎人才是他们共同的大敌——他们忘不掉北地人当年联合天元对自己的扑杀之仇,也无法停止对南方富饶之地的觊觎之念。

    于是,北地始终是天元的国土,南氏一直是天元的臣子,只不过天元从未停止对北地的猜疑,并在雪归山南筑起了关阳要塞,常年重兵把守,北地则以抗击戎敌为名把自己打造成了军事之地,融合了戎人骑兵和南方战阵的战力令哪一方都不敢小觑。

    但是,他们似乎并没有什么进取心,他们从不曾怠慢了对天元的朝贡,而对于极北的连年侵扰,也一向是守多于攻——尽管天元巴不得他们能英雄一怒,调齐兵马彻底灭掉戎敌。

    以北地一己之力灭掉极北是难以做到的,倾力一战,即便不是两败俱伤,北地最好的解决也是个惨胜,从此一蹶不振,尽入天元囊中。何况,极北之外,还有凶悍的色厥、胡族等蛮夷部族。北地人对此有清醒的认识。

    再者,留着极北,将他们的能量控制在不多不少的范围之内,天元就会一直需要北地这道屏障,就算双方勾心斗角,就算天元对北地的壮大心怀不满,他们也不会强行用兵,自断臂膀,把自己大刺刺地暴露于极北和更多蛮夷的面前。

    当然,以上两点,北地人是从不宣之于口的。在天元面前,他们一直就是一个为朝廷戍守北方的、不求藩国之名的、并且颇具能力的臣属。

    北地燕京城。一队飞骑顶着漫天的白雪冲到靖国公府后府门前,为首一个身着战甲的男子急匆匆跃下战马。一个管家打扮的人一路小跑地迎上前去,男子劈面便问,“生了吗?”

    “还没有。”管家回答。

    “那你在这儿干什么!”男子斥道,毫不理会沿路低身行礼的一众侍卫仆婢,他大步流星地直奔后宅而去,猩红的披风卷起了一路飞雪。

    一声清亮的婴儿啼哭在男子刚刚踏入庭院时便响了起来。“生了!生了!”房间内外传来一阵七嘴八舌的叫喊,男子急奔几步,在婢女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便自己推开了房门,聚集在外堂的人们先是一惊,既而忙纷纷向他行礼。

    男子搓了搓手就要向内房行去,一个美妇急忙上前拦住了他,“兄长,您这会儿还不能进去。再说,这一身寒气的,嫂子和那小小婴孩如何受得住?”

    “对对!”听到后半句,男子赶紧收住了步子。他脱下披风,带着一脸的喜悦和焦急,一边搓着手一边在在房间里不停走来走去。

    内房的屋门一开,一个产婆抱着一个精致的襁褓走了出来,向着跨上前去的男子跪了下去,“恭喜公爷!您得了一位小小姐,母女平安!”

    “恭喜公爷!”房间里的人都齐齐行下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