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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春风一度

    周放觉得自己的人生就像一部荒诞剧。

    她在公司发展势头最猛的时候放权给汪泽洋,自己回家监督装修、筹备婚礼以及休养身体准备怀孕。

    这两年,她已经快要忘记约会是什么了。汪泽洋本来就不是多么浪漫的人,两人刚谈恋爱的时候,他就是凭着老实、耐心和诚恳打动了周放,之后更是不可能“基因突变”。在这热得人快要化掉的夏天,周放接到了一个情理之外又意料之中的电话,电话那头的人和她订下了一次特殊的约会。

    那个约她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汪泽洋在外面的“小三”——沈培培。

    半年前,周放在汪泽洋的西服口袋里发现了一支用过的口红,桃红色,少女的颜色。任凭周放再怎么欺骗自己,她也知道自己的未婚夫在外面有人了。

    周放和汪泽洋不同于一般的情侣,他们不仅是生活上的伙伴,更是工作上的搭档。

    这么多年,他们已经习惯了把工作中的模式带到生活中来,有问题就开诚布公地解决。

    关于这一切,汪泽洋坦然地向周放承认了,并且恬不知耻地说:“我们在一起都五年了,订婚也两年了,你一直怀不上,我妈逼我分手。我和她在一起就想借她的肚子要个孩子,为了早点儿和你结婚。”

    汪泽洋能说出这种话,周放真是无言以对了。

    汪泽洋是汪家的独子,汪母在他们订婚以后,要求先有孩子才能结婚,强说这是地方习俗。对此,周放虽然不满,但是她与汪泽洋相处多年,觉得两人感情稳定,也不在乎那一张证书。再加上筹备结婚也有很多事情要忙,也不急在一时。

    谁承想,这倒成了汪泽洋乱搞的借口了。

    周放的个性就像她的名字一样,提得起放得下。当她知道汪泽洋劈腿的那一刻,她在汪泽洋身上投放的感情就开始一点儿一点儿地收回来了。她不喜欢和自己过不去,五年的青春耗费在一个不值得的人身上实属浪费,不能再浪费更多。

    周放安静地坐在沙发上听着汪泽洋辩解,始终面带微笑。许久,她无比冷静地说:“分手的事容易谈,就是公司有点儿麻烦,找律师解决吧。”

    汪泽洋大约没想到周放会这样轻描淡写地提出分手,他瞪了周放一眼,撂下狠话:“有本事你就和我分手,公司的法人是我,商标也是我的,我就看看你有没有本事把公司拿走。”

    汪泽洋知道周放舍不得公司,就因为公司,他们分手的事虽然提上了日程,但是一直没能解决。再加上两人在一起太多年了,很多东西一时半会儿也分割不清。

    周放不急,小三沈培培倒是急得很,三天两头地给她打电话,问他们怎么还不分手。她也很无奈,难道她不想分手吗?只是公司和商标都还攥在汪泽洋的手里。

    虽然周放和沈培培有过多次通话,但是见面是第一次。周放出门前照了很久的镜子,她没有刻意打扮,只是穿了一条平常穿的黑色裙子,头发随意地绾着,甚至连妆都没有化。

    不是周放自信,她已经28岁了,而小三沈培培只有23岁,她不管怎么打扮都不可能比得过青春美丽的沈培培,索性就这样算了。

    和其他小三相比,沈培培的确略胜一筹。她年轻,又是名校“海龟”,家世良好,长相也很漂亮。

    两人不约而同地选择了黑色的裙子。沈培培妆容很淡,脸上满满的胶原蛋白,见到周放的时候,她的表情很是镇定。

    待周放坐下,她才姿态优雅地端起面前的咖啡抿了一口,说道:“你和我想象中一样漂亮,我知道洋的眼光肯定不差。”

    周放双手交叠,优雅地放在双腿上,淡笑着说:“什么羊啊马的?你认识的尽是畜生啊。”

    沈培培没想到周放会这样说,一双明眸微瞪,脸上微微有些怒气,语气也变得严肃:“你到底要怎样才同意分手?洋已经不爱你了!”

    周放保持着嘴角的弧度,看着沈培培那张精致的脸孔,慢条斯理地说:“沈小姐,你这话我听着怎么觉得有点儿奇怪?什么叫他已经不爱我了?说得好像我还爱他似的。”她抿了抿唇,“你放心,他这样的垃圾,谁回收我感激谁,我又不是绿头苍蝇,盯着他,我疯了啊!”

    “你……”沈培培瞪大了眼睛,“你怎么能这么说他?他是你的未婚夫!”

    周放微笑道:“你知道就好。”

    沈培培意识到自己着了周放的道,咬着嘴唇,半天才说:“周姐——”

    周放赶紧打断她的话:“别姐啊妹的,你以为是古代啊,妻妾成群还分大小?汪泽洋那种东西,他配吗?”

    “行,我不喊你姐。那你说吧,到底要怎么样,你才肯放过他?”

    周放有点儿无奈地说:“我也和你说了很多次了吧?我要公司,公司给我,随时可以分手。”

    “你明知公司是洋的命——用钱补偿你可以吗?”

    “什么东西?补偿我?公司本来就是我的,没有我爸,凭他能有公司吗?”

    沈培培见周放态度坚决,抿着唇思索了一会儿,再抬头时,她眉宇微蹙地问道:“是不是只要公司给你了,你就愿意分手?”

    周放耸肩,道:“当然。”

    “我是真的爱他,我不在乎他有没有钱。我只希望在我24岁的时候可以嫁给他,为他生儿育女。他喜欢小孩,我就生到他满意为止——”

    看着沈培培那一脸认真的表情,周放实在忍无可忍,打断了她的话:“你们生猪生狗都是你们的事,我只要公司。”

    沈培培看了周放一眼:“我希望你说到做到。”她坚定地说,“我会帮你得到公司,但是你一定要遵守约定。”

    其实当时周放并没有把沈培培的话放在心上,一个20岁出头的小女孩在她面前总归是道行太浅。她微笑着回应道:“当然,只要你能让我拿到公司。”

    令周放没有想到的是,沈培培竟然真的帮她拿到了公司,并且帮她赢得那么彻底。

    和沈培培见完面,周放觉得太恶心,在街上溜达了好几圈才回家。

    手上拎着大大小小的购物袋,周放一直抬着头看大太阳,直到眼前发黑才闭上眼睛。

    周放和汪泽洋生活的城市并没有多大,在这里,订婚和结婚没什么两样。这么多年来他俩一直以“老公”“老婆”相称,对于他们的关系,亲戚朋友已经无人不晓。这段感情走到这一步,是周放不愿意看到的。看到沈培培,她不由得想起了当初的自己。她认识汪泽洋的时候也不过23岁,在汪泽洋之前,她曾有一段刻骨铭心的初恋。那人把她最好的年华、最暖的心、最美的爱情全部带走了,飞越国界、跨越时区,带去了大洋彼岸。

    在她最伤心、最不知所措的时候,汪泽洋出现在了她的生命里。她对于汪泽洋的感情说不上是多么深刻的爱,更多的是感激,还有一种像溺水的人抓到浮木一般的庆幸感。

    毕业后,两人不顾家长的劝阻早早地订了婚。为了创业,周放厚着脸皮缠着父亲,在父亲加工厂的帮助下开始做女装电商。起初他们设计女装时多是模仿流行的少女品牌,之后才开始做部分原创,逐渐打响了品牌知名度。他们用了三年时间,公司终于初具规模。生意稳定以后,周放和汪泽洋两人联名买了房子、车子。汪泽洋对周放无微不至,这也是周放明明不喜欢汪母,却还是同意了“先有孩子后结婚”的原因。

    却不想,两年过去了,她的肚子始终没有动静。汪泽洋十分喜欢小孩,传统观念严重,生意稳定、收入渐丰后,他也开始听信风言风语,觉得是周放“有问题”。

    在汪母的陪同下,周放去医院做了检查,一切正常。医生让她放轻松,孩子的事要顺其自然,急不来。之后她便也不急了,却不承想,汪泽洋暗地里已经急成这样了。

    说周放不伤心是假话,只是,伤心又有什么用?

    伤心也还是要往前走,她已经28岁了,不再是当年那个遭到背弃只会哭、不知所措的小女孩了。

    周放拎着东西回到家,汪泽洋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见周放进门,他放下遥控器起身过来帮她提东西。他一贯如此,体贴得让人不忍心猜疑他,仿佛连猜疑都是对他的亵渎。

    看着他的背影,有那么一两秒,周放脆弱地想,如果一切都没有发生该有多好。

    可惜,事情已经发生了,她想也没有用。

    “你已经好久没去逛过街了,怎么突然来了兴致?今天去哪儿了?”

    周放头也没抬,冷冷地说:“沈培培约我见面。”

    汪泽洋愣了一下,随即收起了笑脸:“你为什么不和我说?你去见她做什么?”

    周放鄙夷地看了他一眼,冷冷一笑:“你怕我打她呀?你放心,我没动手,我可是读过大学的人。”

    汪泽洋微微皱眉道:“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不用去见她,我也不会因为她和你分手。我从头到尾只爱你一个人。”

    汪泽洋想抱她,周放恶心地大步后退:“你别再说什么爱不爱的了好吗?太恶心了。”

    汪泽洋一脸受伤地看着周放说:“周放,我从认识你开始是怎么对你的?难道你看不见吗?我不爱你,会这样对你吗?”

    周放嗤之以鼻,笑着说:“你怎么对我了?找小三啊?我谢谢你啊!”

    “你就不能和我好好说话吗?你在我面前永远这么强势,即使如此我还是爱你,我都觉得我自己有点儿贱。”

    “你确实贱,你不贱怎么能和她凑一对呢?”周放无心恋战,揉了揉肩膀就要回房。

    自从周放知道汪泽洋有了小三,他们一直分房睡。周放走进房间,刚要关门,汪泽洋一脚拦了过来。

    汪泽洋人高力气大,他一把抓住周放,发泄一样地在她的脖子上乱啃,他推着周放的肩膀,周放顶不住他的力气一直往后退。

    “恶不恶心啊你!放开!”

    汪泽洋也动了怒:“我同意分手了吗?我没同意你就还是我的未婚妻!你有本事报警啊!我倒是要看看警察管不管男女之间睡觉的事!”

    周放死命地推打着汪泽洋,汪泽洋也红了眼,脸上被甩了两巴掌却还在强行撕周放的衣服。

    “汪泽洋你讲不讲卫生?你喜欢交叉使用我不愿意!”周放发了狠,一口咬在汪泽洋的肩膀上,他吃痛松了力。周放又一脚踢在他的命根子上,汪泽洋立刻跪了下去,紧紧地捂着下面。

    周放看到汪泽洋在地上蜷缩如虾米的样子,心里突然有了一丝诡异的快感。

    周放看着他,心里最后一丝眷恋也消失不见了。

    “信任和原谅都是给值得的人,你不值得。”

    那天的事让周放颇有阴影,她怕汪泽洋再变禽兽,便收拾东西回了自己家。父母对她的事自是十分清楚,两个老人年龄加起来一百多岁了,还要看她的脸色行事,对于她分手的事连问都不敢问。

    分手后,周放觉得自己最对不起的就是她爸妈。当初二老就不喜欢汪泽洋,一直反对他们在一起。周放就是个“天生反骨”,别人越反对她越要坚持,那会儿她觉得自己和汪泽洋就像罗密欧与朱丽叶似的。

    现在看来,老人看事情真的是有预见性的,只是一切已经覆水难收。

    周放回家后,汪泽洋每天都给她打电话,她对于公司的事坚决不肯让步。感情失败,她不允许自己连事业都拱手相让。而汪泽洋正是抓住了她这一点,死死地咬着不放。

    当初周放对汪泽洋是百分之百地信任,公司的法人和商标都是用汪泽洋的名字注册的。汪泽洋为了不让周放离开他,开出了五千万的天价,让周放束手无策。

    正当她对此事一筹莫展的时候,沈培培悄无声息地做了一桩惊天动地的大事。事情闹出来的时候,周放正一无所知地贴着面膜在床上闭目养神。

    闺密秦清打来电话时,周放正有些困意,云里雾里的,就听到秦清用尖细的声音说道:“周放啊!我的天哪!你快开电脑啊!你老公和那贱三做ài的视频在网上传疯了!”

    周放一头雾水:“什么玩意儿?”

    她愣了两秒,突然拔高了嗓音:“什么玩意儿?!”

    周放脸上的面膜掉到大腿上,她整个人都趴在电脑前。不管她打开哪个网站,头条全是这条新闻,虽然视频已经被封了,但是各大网站还是出了各种截图。即使图片都打着马赛克,周放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这视频的主角正是汪泽洋和沈培培。

    “沈培培疯了吗?”

    周放瞪大眼睛看着各大头条。

    秦清还在电话那头聒噪:“你看了吗?”

    周放吞了吞口水,好半天才回答:“被封了,我怎么看啊?要不我去论坛什么的求个‘种子’吧,也许还能看到这部惊世巨作。”

    秦清习惯了周放的贫嘴,直接忽略她的胡说八道:“你就没什么反应?”

    周放思索了两秒,故作惊讶地说:“哎哟!这女人太猛了!把我男人睡了不说,还拍视频!‘陈老师’啊!就算是‘陈老师’也应该和我拍啊!”

    秦清无奈:“周放你给我正常点儿,我和你说正事呢!这次也该把分手这事搬上台面了。”

    “当然!”周放把面膜捡起来,随手丢进垃圾篓,“我一直主张放在台面上呢,不是汪泽洋一直不同意嘛!不过这回也好,机会来了。”

    “你想到办法让他净身出户了?”

    周放抿了抿唇,回头看了一眼电脑上打开的图片。

    “我倒是真想给他‘净身’。可惜了,现在不是古代,给人‘净身’犯法啊!”

    “……”

    在这座不大的沿海城市,每每出了这样的丑闻,传遍街巷都算是客气的。虽然每次新闻发稿的内容无非就是主角的手机、U盘丢了,但是大家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虽然沈培培对视频做了一些特殊处理,但是很多眼尖的网友还是认出了汪泽洋。他们的女装电商品牌也算小有名气,两家网店都做到了皇冠级别,周放和汪泽洋作为情侣档商家在网上也有些知名度。这事出了以后,大部分客户都选择了站在周放这边,得知汪泽洋强占公司,很多客户开始疯狂给“渣男”打差评,网店信誉一直往下掉,公司一时陷入运营困境。

    周放在事发后第一时间找到律师准备了协议。揣着“热腾腾”的协议书,周放回了“家”——她和汪泽洋曾经的家。

    周放到的时候汪泽洋不在,她也懒得再跑一趟了,准备守株待兔。她看了一会儿综艺节目后,汪泽洋就回来了,脸色非常难看。

    “回了。”周放用了陈述语气。

    汪泽洋毫无生气地看了周放一眼,沉默地给他自己和周放都倒了杯水。

    “你在看什么呢?”

    周放笑笑:“在网上看怎么融化尸体,以备不时之需。”

    汪泽洋苦笑道:“我知道你恨我。”

    “也没有,我只是检讨自己,我真是失败,都不知道你喜欢拍视频。早知道以前跟你拍一沓,你也不至于去找外头的女人拍。不过我看网上的评论说视频就五分钟,哎,你这真是,也丢我的脸啊!”

    “周放你别这么和我说话行吗?”汪泽洋的脸上露出了近乎乞求的表情。

    周放看了他一眼,收起嘴角的笑容,从包里把协议拿了出来:“也行,那你把字签了。本来只是两个人分手的事,我不想闹成经济纠纷,上法庭难看。房子和那辆SUV给你,我只要公司和我的‘高尔夫’,我开惯了。”

    汪泽洋一听周放这样说,立刻激动起来:“那视频是很久以前拍的,我根本不知道她一直存着,更没想到她的手机会丢!我爱的是你,我只是想借她生个孩子!”

    周放越听越觉得恶心,移开视线:“是吗?我看网友们都说很激情啊,借种借出真爱来了?OK,你们继续,我退出还不行吗?”

    汪泽洋知道多说无益,自己无法改变周放的想法,便冷着脸说:“你要分手也行,房子、车子、存款对半分,公司的干股按比例折现给你,但是决策权我不会让,公司和房子不是一回事。”

    周放对汪泽洋彻底心灰意冷。她以为就算爱情不复存在也应该还剩些情分,至少他能痛快地同意分手,从此不再相见,彼此都不恶心。

    “就你现在那点儿事,我找点儿‘水军’就能把公司毁掉,何必呢?你以为你坚持就能经营下去吗?”周放冷冷地看了汪泽洋一眼,“如果你一定要这样,那我们就法庭见吧。各自举证,自求多福。”

    周放收起了协议,拎起包离开。在她踏出大门的那一刻,汪泽洋说:“我知道你不会这么做。要上法庭,半年前你就上了,我知道你还爱我。”

    周放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忍无可忍地回应道:“我呸!”

    半年前周放没有提出上诉,是因为公司的干股份额汪泽洋占得更多,法人和商标也都是以他的名字注册的。她要得到公司需要动很多脑筋,而她还没想到万全的法子。现在视频这事一出,她完全成为受害方,整个形势都不同了。他们的公司是电商,口碑和信誉就是生命,汪泽洋不会不懂这一点。

    周放的代理律师骆十佳是专打这类官司的能手,把网络上的舆论形势造得刚刚好,让汪泽洋的公司根本无法经营下去。强占品牌到最后可能会一无所有,汪泽洋不得已做出了让出公司、寻求经济补偿的决定。

    直到走出法院,汪泽洋都不敢相信周放真的这么狠。

    周放准备离开的时候,汪泽洋有些歇斯底里。他死死地抓着她,不断地质问:“你明知道事业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你是要报复我对吗?”

    周放停在原地没有动。阳光很烈,她沉默了一会儿,抬起头,正看见沈培培那袅袅婷婷的身影举着漂亮的遮阳伞出现在不远处。关于网上的抨击甚至“人肉”,沈培培好像都不放在眼里。

    周放想,也许他们是真爱。

    周放撇了撇嘴,平和地看着汪泽洋:“刚才我一直在回想你当初和我说的话。你说你虽然长得平凡、家世平凡、手段平凡,但是爱我的心不平凡;你没有别的优点,最大的优点就是专一。你说和我在一起,不是为了一时,是为了一世。”周放抿唇安静了几秒,此时此刻,她的眼神有些凄凉,“我信了,如果真的能遇到爱我一世的人,那我就算平庸一世也没关系。”

    她说着这些话,心里五味杂陈。其实她自己也说不清恨不恨他,但是绝对不是报复,她没这个工夫。只是赢了这场仗,她并没有想象中的快乐。

    从此以后她就真的一个人了,她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坚强,她也没有做好准备。

    她看了汪泽洋一眼,只觉他眼角眉梢尽是陌生,她甚至可以闻到他身上已经有了别的女人的气味。

    “你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你和别人上床了,你学会了对我撒谎,甚至瞒得滴水不漏。我才发现,你真的一点儿都不平凡,是我有眼无珠,一直看低了你。”

    周放伸手挪开汪泽洋的双臂,汪泽洋还想再追过去,却已经被沈培培拦住。讽刺,真讽刺,原来真爱是这么回事,周放算是长见识了。

    在律师骆十佳和秦清的陪同下,周放走到了停车场。在她要坐上驾驶座的那一刻,秦清拦住了她:“我来开吧。”

    周放什么都没有说,径自到了后座。秦清和律师坐在前面,两人默契地没有回头。她们都知道周放哭了,谁也没有说什么。

    对于28岁的女人来说,安慰和痛骂都显得多余,有些伤口越展示越疼,独自舔舐才是最好的疗伤方式。

    不坚强又能软弱给谁看?这是周放28年的人生里最重要的信条。

    和汪泽洋分手的事闹得公司信誉下降,再加上周放抽了近乎一半的资金作为汪泽洋的经济补偿,公司可谓元气大伤。

    为了能尽快上手,周放每天在公司和工厂之间忙碌,尤其是对于这两年繁杂的账目,她花了很长时间一条一条地看。她太忙了,忙得连伤心的时间都没有。

    六月底至七月中,可以算是一年中最忙碌的时候。夏装开始大量上市,新款比起别的季节要上得更勤,比起仿已有品牌的成功产品,做原创可以说是吃力不讨好。电商的存在原本就是为了满足年轻女性“多”的需求,想要这些女性去求货品的“精”,这个任务还任重道远。

    周放和汪泽洋的公司最初也是从做跟版衣服开始的,他们跟过日本、H国的几个少女品牌,人家出一件他们仿一件,销量大起来以后,他们的公司也曾被同类网店举报过。于是他们就打擦边球,像多装几个扣子、多加个蝴蝶结。

    那时候他们从来不觉得这样辛苦,也从来不觉得被公开报道、点名很丢人,因为他们年轻、渴望成功,并且始终携手面对一切。

    很久以前,秦清得知汪母要求周放“先有孩子后结婚”时,忍不住痛骂道:“这种婆婆你也能忍,要是我,提前给她送终!”

    那时候周放是怎么回答的呢?她说:“我对汪泽洋的爱很复杂,我们在事业上太合拍了,如果有一天失去了他,我也许会失去一切。”

    如今,她失去了汪泽洋,却没有自己当初所说的那样脆弱。她一个人也把公司的事情处理得井井有条,手下的员工也一如既往地支持她。

    看,其实她比自己想象中更加强大。

    新款打样、确认、拍好宣传片、正式下厂后,周放阶段性的忙碌终于停了下来。为了感谢员工的配合,她决定和全公司的员工一起聚餐。汪泽洋离开公司时带走了公司的一些大客户,再加上两人分手的事闹得太大,对生意也有些影响。周放的压力不小,她需要重新打通关系,才能将公司维持下去。但她一贯主张“玩儿的时候痛快玩儿”,所以聚餐的时候,她把所有和公司有关的事全都抛在了脑后。

    热闹的聚餐结束后,周放和助理以及公司的两个副总一起走出餐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