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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淹死

    提到中国的奇门异术,人们最先想到的,估计应该是湘西赶尸、苗疆蛊术之类。与之相关的奇闻异事,或诡异或恐怖,都在华夏大地上广泛传播着。

    有时候朋友们聊到这些事的时候,总会在叙述完之后问一句:“你说,这些都是真的么?”对此我还真没办法解释,毕竟这世界上的真真假假不那么容易分辨。

    但如果你问我“这世界上有鬼么”,对此我会毫不犹豫地回答你:有。因为我见过,从小就见过。

    我生长的地方,是河北北部广阔平原上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镇,距离国家的心脏约150公里。这片土地北部倚靠燕山余脉,南部则是一片坑洼的湿地。当然随着后来气候的变化,南方的湿地基本上已经干涸,水稻也种不了,改种小麦了。

    在十八岁成年之前,我就几乎就没怎么离开过这个地方。而我所经历的那些诡异事件也是从这里开始。有时候回想当时的一幕幕,我在惊讶于自己记忆力良好的同时,也不由不感叹造化弄人:他娘的,这世界上那么大,怪事儿偏偏就全让我给赶上了。

    事情要从我五岁时说起。

    那还是九十年代初,改革开放已经搞了十多年,大的经济环境在这期间有了很大的变化,不过在我的记忆里,童年时的小村子还是显得落魄而封闭。

    村子里孩子多,我虽然不是很疯的那种性格,但是经常和一群调皮捣蛋鬼在一起,平时也算跳脱。偷打两颗枣、追老母鸡什么的只能算是日常活动,有时候一群熊孩子在一起的时候,也会玩些大的。

    比如用鞭炮炸屎。

    在我五岁那年的夏天,记忆里天气很闷热,每天都听到知了“嘶啦嘶啦”叫个不停,实在招人烦。

    那天中午吃过午饭后,我本来还打算找那些小伙伴们去玩儿,但是想到他们可能都去河边游泳了。而我那时候胆子小,又是个旱鸭子,根本就和他们玩儿不到一起,所以听了会儿爷爷的半导体后,就迷迷瞪瞪地睡着了。

    稀里糊涂地,睡梦中的我感到有人在推我。睁眼一看,是我那时候最要好的朋友小斌。

    虽然我小时候朋友并不少,但真正在一起玩儿得最好的有两个,一个是村东头叫二华的,另一个就是这个小斌。

    那时候我的个子比较小,看上去不怎么结实,平时和别的“小团体”干架的时候总是那个躲在后面出损招的。而这两个家伙却是当之无愧的“金牌打手”。

    小斌长着满身肥肉,虽然灵活性不足,可但凡有人和他对着干,一拳出去,保准让对方来个人仰马翻,所以当初觉得和他玩儿倍有安全感。

    “出去玩儿?”小斌低声问我。

    我知道这家伙平时最喜欢去河里游泳,所以立刻摇摇头:“我不会凫水,我爷爷不让我去河边玩儿,说会淹死人。”

    小斌摆摆手:“不去河边,咱们去地头捉蚂蚱去。”

    听他说捉蚂蚱,我一下子就来了兴趣。小斌当时养着一只头上顶着长羽毛的黄鸟,平时看起来可神气了,他捉蚂蚱给黄鸟吃。

    而我则最喜欢一种被叫做“大拧钩”的绿色尖头蚂蚱,用手捏住它的两只后腿,它就会不停地摇啊摇的。我们那里还有一首关于它的童谣,“大拧钩,簸簸箕……”形容的就是它摇动的样子。

    捉蚂蚱这种毫无危险性的游戏,在童年里是完全被放开的。当时我出于谨慎,想摇醒在不远处摇椅上睡觉的爷爷告诉他一声,但是试了好几下,爷爷依然鼾声如雷,所以我也就不管不顾,跟着小斌出去玩儿了。

    在我的记忆里,那个午后的阳光是暖黄色的,非常奇怪的一种颜色。现在回想起来,其实当时我遇到的一切,都和真实的世界存在着某些差别。

    我家位于整个村子的最北端,打开后门就可以看到一片耀眼的金黄色,那是已经一片已经成熟的小麦。如果从天空中俯瞰,会发现麦田将村与村之间隔离起来,将村子弄得如同孤岛一般。

    本来我以为小斌是喊我到这片麦地里捉蚂蚱,但是他却带着我径直朝远处一片麦地跑去。当时我问他为什么要走那么远,他的回答是那边刚收的麦子,蚂蚱比较多。

    六七月份的天气,太阳很足,小斌却在前面跑得非常快,他那件被大人改小后给他穿的破旧红裤子一直在我前面晃啊晃的,可我就是追不上。

    当时地里还有一些捆扎麦秸秆的农民,甚至我还见村东头被叫做二大爷的老头一边喝着水一边朝我这边看了一眼。当时我叫了他一声,他却像是没见到我似地,又看向了别处。

    不知道向北走了多长的时间,一直到我家的房子都变小了。小斌才终于停了下来,转头开始朝麦地里走。

    当时我就奇怪了,心想你不是说找个麦子已经割完的地么,这里还没割啊。

    孩子的感觉很灵敏,一旦心里对某一点出现了一丝丝的怀疑,就像是从千里大堤上捅开了一个口子,整个堤坝会随着这个缺口坍塌下去。

    我当时察觉到,从我在午睡醒来的那一刻开始,遇到的一切其实就有些诡异,感觉就像和这个世界隔着一层奇怪的壁垒,所有东西都和我失去了关系。

    “过来,跟我一起抓蚂蚱。”

    在我愣神的功夫,小斌已经从前面折返回来,拽着我的手腕向里面走去。小斌的手凉凉的,而且很有力,让我觉得很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