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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Lucy提醒道:“宇宙大力怪先生,您上周订购的秋季新衣今天已经送达,一共二十三件上装十六件下装,不试一试吗?”

    陆汀当时正在捣鼓卧室里的投影,他已经不想让那团星系待在自己静悄悄的储藏室里了,想让它也飘在自己的床面上方,和几百公里外的那间小屋达成某种同步。

    闻言,他回问:“你能不能把每件都弄上他的信息素味?”

    Lucy:“……浓度不够,恕难从命。”

    陆汀躺在床上仰望着那团悬浮的“红宝石”,笑呵呵地安慰说,没事我知道你笨,你千万不要气馁。

    第二天一早,有辆飞船传来请求访问的信号,就悬停在毕宿五的腹舱下方。陆汀不得不停下射击练习,看着访客显示屏里舒锐那张严重缺觉的脸,打开停机门,心说行啊你,我正好有事要问,你就跑上门来了。

    “在靶场。”他用Lucy广播。

    “我就知道,”舒锐的声音哑得让人差点认不出来,“还没警局收留你啊现在?”

    “烦死了,第四区人事办到底有人办公吗,再这样下去我就自立门户。”陆汀说着,又一连补了两枪。那张移动靶纸的十环已经被他打出一个圆圆的洞。

    舒锐哈哈大笑,他的笑声不再通过电信号传播,而是直接穿透空气,进入陆汀的耳朵。他已经推开了射击室的门:“怎么自立门户,自己注册个警局?”

    “不,当独立警察,自己办事抓人。”陆汀把空了的弹夹随手一扔,又换上一支新的。

    “你那是独立强盗恶霸,会有条子同事来抓你的。”舒锐挨在墙棱边站定,还是笑。

    陆汀终于回身看他。脸色比平时好一些,金红的刘海相当散乱,还是昨晚在街边看到的装束,就是西裤已经皱出褶子了,领带也没了踪影。“医生放假不回家补觉,有空跑来管我们条子的小破事了?”他也乐道。

    “喂,先把枪放下。”

    陆汀耸耸肩膀,“咔嚓”拉上了保险栓,在桌沿半坐半靠,右腿撑地,左腿搭在右腿上。

    舒锐的笑意放平,神情淡了下来:“昨天晚上,在明月城——”

    “你看到我了。”

    “当然,我真后悔走那条路。”

    “哦我懂了你是干亏心事去了。当时那架武装船是不是去抓你?”

    “哪有,就是当时过去打招呼的话,不觉得很尴尬吗,你现在浑身都是一股被Alpha临时标记过的气味,”舒锐挑眉,“还真是铁锈味?够有个性的啊。”

    陆汀咳嗽了两声:“你现在浑身也有一股味儿,比我浓多了,像是永久标记。”

    “有那么明显?”

    “我像在加油站似的,我可不敢打靶了,火星烧起来可不好了,”陆汀停下插科打诨,又陡然严肃起来,“但你不是Alpha吗,不还扬言要娶Omega美女?我姐还当了真,一直在给你物色着呢。”

    舒锐插起裤袋,神情有些不自然:“这事儿说起来比较复杂,你也别跟陆医生提。”

    “那你想跟我说吗?”

    舒锐掏出电子烟,深吸两口:“我不想,这么大人了讲讲隐私OK,你和你那个绝世大美人的纯纯恋爱日常也别跟我挂在嘴边。”

    陆汀皱眉:“我靠,你不会是被迫的吧?警察就在你身边。”

    舒锐扑哧一笑:“这倒不至于!”

    陆汀更疑惑了:“那你喜欢那个银发眯眯眼笑里藏刀男?”

    舒锐差点一口烟呛住,但这串长长的称呼似乎也没什么不对,他咬着烟嘴,看向陆汀,点了点头:“也许是爱。”

    陆汀顿时被肉麻得牙酸,揉揉腮帮子,他说:“两情相悦真好,我当时看他笑嘻嘻你冷冰冰,以为是你伤人家——”

    舒锐则冷不防打断他的慨叹:“我对他来说就是随叫随到的交配对象吧,那个词,婊·子,他只喜欢上Alpha,还他妈是个性·虐狂。”

    陆汀一愣。舒锐平时总是用词文雅,也很少说这么苦哈哈的话,他总是很怕在别人面前显得可怜,所以总是用力做出举重若轻的样子,陆汀早就发现了。

    他现在看起来还是如此平静,又道:“这样也不错,我工作太累,也是需要发泄的。”

    陆汀走近,递了瓶味素饮料,拍拍他的肩膀:“其实我认识那个人。他叫何振声是吧,跟我男朋友,准男朋友,算是故交。”

    舒锐接过饮料,却继续吸烟:“故交?何振声有很多故交,我也算是一个。”

    陆汀问:“他是不是个很危险的人?”

    舒锐想了想,扭脸看着陆汀:“我不清楚。不过对于医生来说,病人总是想死,确实可以说是危险病号了。”

    陆汀更加惊讶了。一方面,舒锐居然是何振声的医生;另一方面,何振声居然会想死。

    却听舒锐又道:“七年前,他重伤被一个小孩绑在身上,骑摩托送到第五区的医院,我当时正在下层医院实习,就知道他飞机失事,断了条胳膊失血过多还有脊柱挫伤,最后居然活了下来,”顿了顿,他又道,“过了两年,何先生变成铁胳膊,又进了特区的医院,很不巧,我又在那家医院值班,这回他是自杀未遂。”

    陆汀的注意力全被那个骑摩托小孩吸引了,他知道,那是邓莫迟。但他暂时不准备跟舒锐提及,某种程度上,他觉得这是邓莫迟的私事,自己不能嘴快说漏。

    “所以你又愿意跟我叙旧了?”陆汀想看看还能不能套出些别的信息来。

    “行啊,我还要吃点东西,你是肯定不会给我做的,出去找个地方吧,”舒锐叼着烟,出神地看着自己的鞋尖,突然大叫,“他妈的,我腰我屁股都好疼,我恨何振声,我要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