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九、周希亚一行迅速地离开肖庄村，按着事先约好的地点与罗毅一行会合了。涂九像拣着宝贝一样拉着周希亚的手来到罗毅面前，远远就喊开了：“罗子，罗子，你看看这是谁回来了。”

    “报告罗营长，普林斯顿大学数学硕士周希亚向你报告！”周希亚笔杆条直地站在罗毅面前，向他行着美国式的军礼。

    “细伢子，真的是你啊！”罗毅眼睛里噙着泪水，刚才他从周希亚告别的电报中已经隐隐猜出了神秘电台就是他，但这一刻，他还是觉得心潮澎湃。他想起了八年前在南京鸭血粉丝店里那个端盘子的瘦弱的少年，想起了四年前在朱山镇送走的那个半大孩子，当年周希亚扬言要去学开战车，以便回来开着战车打鬼子的。可现在，站在他眼前的已经是一个1岁的年轻人，文质彬彬，英气逼人，这是他曾寄予厚望的周细伢，今天的海归硕士。

    “细伢，你不是说要去学开战车的吗？怎么改行搞密码破译了？”罗毅笑着说对周希亚说道，他也是一个不擅长于表达感情的人，在这种重逢的时刻，只能说点煞风景的话来掩饰自己内心的激动。

    “罗营长，当年不是你让我学数论的吗？”周希亚不满地反问道。

    罗毅想想，好像自己是说过这话，当时是希望周希亚学了数论之后去解哥德巴赫猜想的。当然，罗毅说这话的原因是他自己对于数学一窍不通，觉得数论可能就是最深奥的学问了。

    “是啊，我让你学数论，你怎么转行搞密码了？”罗毅说。

    “切，你的数学还是那么差。”周希亚在美国呆了几年，倒也不再是过去那种怯怯的样子了，“密码的基础就是数论啊，我如果不学数论，还不会到密码这个行当里来呢。我导师说了，我是他见过的最适合搞密码的人。”

    “竟然是这样？”罗毅大窘，他有点惋惜周细伢居然没有去破解哥德巴赫猜想或者别的什么猜想，小小年纪，居然就成了战争链条中的一环。不过，他也很欣慰，从周细伢破译密码的本事来看，这个孩子未来必定能够成为军队中的高级人才。

    “细伢，你什么时候回国的，你回来的事情，张矿长知道吗？”罗毅问。

    “我拿到硕士学位以后，就着手准备回国了。我从香港转到上海，又来到南京。本来打算再想办法去浠春找你们的，结果听到皖南事变的消息，听说突击营到了这一带，所以就留了下来，看能不能帮上你们一把。我回来的事情，张矿长非常支持，他说国家有难，我现在学业有成，完全应当回国效力。其他的兄弟们现在还在读书，学成之后，也会陆续回国的。”

    “你现在还年轻，其实打仗的事情，真不需要你来掺和。张矿长事先没跟我说，否则我肯定不会同意你回国的。”罗毅说。他的心里十分矛盾，一方面希望周希亚能够加入到突击营，另一方面又可惜了这棵苗子。如果让他在美国继续读完博士，做完博士后，那该是数学界多么耀眼的一颗明星啊。

    “罗营长，你可不能说话不算。你让小静姐给我发电报，说要邀请我加入突击营的。”周希亚嘻嘻笑着说。

    “不准！”罗毅装出恶狠狠的样子说。

    “为什么？”

    “为什么？你刚才叫我什么？”

    “罗营长……，啊，不，罗哥！”周希亚连忙改口。

    罗毅伸出双臂给了周希亚一个熊抱，然后松开手说道：“细伢子，好兄弟！突击营欢迎你！”

    看到罗毅和周希亚谈完，早就等在一边的袁静走了过来，亲亲热热地喊了一声：“细伢子，还认识我吗？”

    “小静姐！”周希亚爽快地喊道。

    “细伢子，你长大了，也……长帅了。”袁静笑着说，她的岁数比周希亚大出三四岁，在他面前始终有一种大姐姐的感觉，“对了，你最后那份电报，怎么知道收报的是我呀？”

    周希亚嘿嘿地笑着：“小静姐，你不记得了，在上海的时候，你教过我发报的，当时还给我解释过什么是手法，我当时就记住你的手法了。这回一听这个按键声，我就知道负责电台的是你。我在美国的时候，因为专业是密码学，所以也专门学过电报业务，我现在也是个熟练的电报员呢。”

    “太好了，以后我们就有专业人员了。”袁静拍着手道，和周希亚重逢的喜悦使她笑靥如花。刚才周希亚发报说自己已经被日军包围了，又在电报中叫了她一句“小静姐”，让她流了半天的眼泪。

    “我说小静……”周希亚装腔作势地说。

    “你叫我什么？”袁静把眼睛一瞪，这个周希亚，刚刚还一口一个姐的，一转眼就改了称呼，这可是得严厉打击的，否则开了这个坏头，以后更是没大没小了。

    “那个……”周希亚眼睛溜溜地转着，想试试换一个称呼的危险有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