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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缘来总相逢(下)

    琴音哀凄凄,流烂于山林,犹似无尽苦楚倾泻而来。循着琴音,似在讬幽一隅。

    阳彩暖盎,一茅屋,一柴桌,一翩翩儒雅年轻男子,他---石任意端坐桌前,双眸晶闪,似有泪藏于其中。

    多日有别,朋侪---黄宗吉不知音讯,只从父亲那得知黄宗吉被革去秀才功名,因着他窝藏贼人,且牵连多宗犯案。现今,仅自个一人抚琴心伤,无人辨议“生死之道”,悲伤自不用说。

    石任意并非仅有黄宗吉一个朋侪,然则,与他人皆因道不同而难以交集,只算泛泛之交的朋侪,偶有相会,吃个酒,闲谈一番便各自拜别。

    近些时日,与父亲甚少言谈,倒是继母---孙桂花的冷言冷语终究遭到石任意的反唇相讥,这会他怄气到了午时依然不肯归家用午膳。想来,往日亦如此过。

    他借着攻书为名,在山林置备此一茅屋,时常都是邀约朋侪来此闲话或是共谱音律,亦或最与石任意交好的黄宗吉来此相辩“生死之道”。实则,二人年纪轻轻,却也对尘世充斥难言的无奈。

    今儿个,早起来此,任意已然备了早食,顺带将午膳也早早预备,方才用了午膳,心中苦恼,索性抚琴解忧,谁知越解越忧,堂堂男儿亦暗自垂泪。

    “哎呦!”离茅屋不远处传来一声。

    他已听见,遂停住抚琴,朝往发声之处瞧去。

    一眉目清秀的年轻男子一瘸一拐就往任意的茅屋行来。

    二人四目相对,任意起身,向前出了茅屋。再眨了眨双眸,头回见上,不知这人是村人或是过客。因着,面前年少的男子肩头褡裢,更像过往之人。但,他因何错来茅屋这处?而茅屋乃秘境深邃的地儿。

    倒是面前的男子先个发声。“这位公子,讨扰了!”

    任意报之以拳回礼道:“无妨,但不知阁下这是打哪来,又要往哪去?到我这来有何贵干?”

    年轻男子回话。“不瞒公子,在下迷路了,实在……”

    迷路?看来路过之人不假了!任意遂客气道:“迷路?莫急,还请来我茅屋歇歇脚,吃口粗茶,一会由我送阁下找到出路。”

    “啊呀!出门遇贵人,多谢公子。”随即,年轻男子便跟在石任意身后,步入茅屋。

    任意悲伤的思绪遣离,只觉着年轻男子眉清目秀,非同凡人,虽然一身青袍装扮依然难掩其避人耳目之嫌,自当,任意小心谨慎待之。

    “快快请坐,茅屋简陋,阁下多多担待!”

    “哪里,哪里,公子盛情,令愚倍感亲近,公子也请坐。”

    年轻男子落座,任意取来茶水送上。一壁斟茶,一壁偷瞧了眼面前男子。

    此人儒雅端正,矜重得体,言辞举止之间都与凡夫俗子不同。

    青袍半新不旧,穿在年轻男子身上格外合体。而年轻男子的双眸似有察觉,抬眸瞥了一眼石任意,迅疾低眸瞧见茶杯,随后吃下。

    年轻男子瞧见的石任意乃健壮之清俊男子,面上平淡无波,一眼就知乃实诚之人。

    茶水饮下,解了口渴,内心好过了几许,年轻男子适时启口相问。“公子怕是读书人吧?瞧你茅屋布设有序,竟然摆满屋子都是书册,想来为求功名而发奋攻书。”

    任意抿唇浅笑道:“阁下恰巧就看走眼了,我攻书不假,但功名利禄,我已毫无牵挂。”

    双眸透彻,面色白净,细细观来犹如女子一般。但面前男子说话声气绝无女子那般娇声细柔,断定男子不假。

    如此不俗的标俊男子,今日迷路,有幸相见,实乃令人欢喜。

    年轻标俊男子听闻点首应话。“公子隐于林,真乃高人也!今番得见乃是在下的福气。”“哦!”他随即从褡裢之中取出一物,含笑双手递出。“公子请收下。”

    秋风瑟瑟,而标俊男子送出了一把折扇,虽不合宜而人家一片心意怎好拒绝。

    双手接过,略端详,扇骨雕饰纹理,扇面小赋一首,扇背则是秋日山水图,扇穗坠一金色珍珠,凸显贵质。虽生在村中,没多少见识,但任意清楚的紧,此扇不同寻常,非富即贵的人家决计买不起的。

    此刻,面前的标俊男子青袍在身,莫不是刻意隐藏,乔庄庶人,或许有其难言之隐,暂且旁话不提,只管与人交好。

    “头回见着,阁下就送我这般贵重宝贝,我怎好不以礼回赠。”说话间,任意就从腰间取下玉佩。

    话说此玉佩也有来头,乃是其父---石顶富盗掘而来。瞧着玉佩红透圆润,索性就藏着当作宝贝留给任意。

    标俊年轻男子立时起身接过,凝眸细瞧。随之,摇头晃脑。“宝贝……宝贝,果然是宝贝,此玉佩质地不似中土所产,应是来自西域,公子厚爱,在下受之有愧。”

    一对年轻男子就在穷乡僻壤的山林之中互换着价值不菲的宝贝。且,标俊年轻男子慧眼识珠,轻易认出石任意腰间所配红玉的来历。

    当然,任意却不知晓此玉的来历,只当是父亲花了大价采买而来。

    客套归客套,标俊男子还是收下了任意赠与的玉佩。二人这便互报了姓名。原来,面前标俊男子姓何,名曰重越,乃外乡之人,打此路过,正欲远足,不巧误入山林,迷了方向。

    二人越说越投机,竟个忘了何重越尚未午膳,但听见重越腹中饥鸣,任意猛然间才相问。“重越贤弟,你还没午膳?”

    “唉!”何重越点点首,垂眸无奈道:“迷了路,哪里知晓酒家何处呢?”

    “这山林之间哪有酒家?好贤弟,你等着,我虽备了食材不多,也该拿来让你先充饥,一会由愚兄做东,请你去酒家好好饱食。”言语之间,石任意已起身就去取来干粮,不过就是两块烧饼而已。

    虽然吃食粗淡,然对腹饥之人而言决计堪赛佳肴。就着茶水,迅疾用下,略觉着腹中好过了几分。

    拾掇妥当,任意便引路与何重越一道去往酒肆。

    ……

    “娇吟之声一路不绝,小姐,你这男子装扮又有何用?”言罢,丫鬟---彩云掩口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