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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萧凌飞没有想到自己会以这种形式回到萧家。若飞在无奈之际将他送进萧家医院急救,结束了他自由又危险的平民生涯。

    脱离生命危险的一个星期后,萧家大老携众人前来探望,萧凌飞扬起笑,望着病榻前的父亲,父亲仍是高挺结实得如同年轻人,脸上沧桑的痕迹和发丝的斑白虽显出他的年纪,却为他更添一份成熟的魅力,与他一样常带笑的脸上此时却没有一丝笑容,冷冷地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对父亲而言笑容是种装饰,面对他和家人时就完全不必要了。

    有时凌飞甚至想父亲是恨他的,因为若不是为了生出他,本就体虚多病的母亲不会那么年轻就去逝了,她死了,似乎也带走了父亲所有的感情。小的时候他只是习惯父亲的冷漠,长大后却在父亲的每一任情妇身上都发现了母亲的影子,也从此,他方渐渐地原谅了父亲,真正地将他视为父亲。父亲是那样深爱着母亲.想到这他便觉得心头暖暖的,已到了天国的母亲是联系父子间最亲密的纽带,为了父亲深爱着母亲,凌飞就愿意原谅父亲对自己的轻疏和怠慢,更何况,若对他的态度还叫冷漠,那么对其他子嗣的态度就像形同陌路了。不可讳言,父亲对其他兄弟姐妹是真正的冷淡,放任他们,不闻不问。比起来,他心知肚明,父亲至少是将他当骨血的。

    这般冷淡的眼神在他看来也变得亲切了许多,没办法,谁叫他长得一点儿都不像温柔美丽的母亲,倒是与父亲如出—辙呢,他打赌若他长得像母亲多些,父亲看他的眼里必会多些温情的。

    “对不起,爸爸。”萧凌飞轻轻地说着,许是太久没有喊过爸爸,出喉时居然有些别扭,他不由得心头—酸,就算知道父亲对他的离开并不会有太多情感上的起伏,他依然内疚不安。

    “回来就好。”萧水龙淡然地说着,便转身离去。在离开众人视线时,萧水龙冰冷的脸上浮出淡淡的笑意,凌飞不愧是他和玉儿的孩子,有他的精明能干,又有她的善良重情;本以为以凌飞的能力要处理那些幕后黑手是轻而易举的,哪知凌飞迟迟不出手,最后甚至弃家而去。那宁可成全兄弟情而牺牲自己的性格与他的母亲真是一模一样他一直以为凌飞像自己,没想到在关键的时候却做出和玉儿当年—样的事情来。那时的玉儿那般深爱着他,却因为不想令他为难而放弃—切含泪而去……不管怎佯,萧永龙冷哼—声,若凌飞再不出手,就同他代劳吧。

    在萧水龙离去后,兄弟姐妹们便围了上来,深沉英挺略显激动的二弟萧云飞,脸庞瘦削阴着脸的二弟萧壮飞,扬起细眉一脸单纯喜悦的四弟萧志飞,抱臂而立冷眼旁观的堂哥萧肆飞,噙笑的堂弟萧意飞,三个未出嫁的妹妹都来了——有着灵活的黑眸参与家族经营的天才少女萧茹儿。戴着厚重眼镜一心只读书本的萧涟漪。功课与外貌皆平凡之极的萧小水。

    —张张熟悉的脸庞,带着各色的表情望着他,萧凌飞但觉心潮澎湃,他又回到萧家了,又回到萧家了啊!

    因父亲的淡漠,他常觉得诸位弟妹都很可怜,甚至有些愧疚,所以除年幼不懂事那段时间外,稍长后他就努力让他们感觉到自己的手足之情,然而,他显然是非常之失败的。

    人群散去,虽没说多少活,凌飞仍觉得疲惫。今天没见到若飞,自从若飞五年前离开萧家,便再也没在萧家的任何集会中出现过,对外,他甚至不用萧若飞这个名字,可以说他是完完全全抛弃萧家了。唉,若飞的性子极之刚强,—旦决定离开了便再无顾及,更何况,这个家既没能给他母爱,也没能给他父爱,想当年年方十七的若飞硬是靠着自己的力量找了兼职供自己生活和读书,虽然开始时他接济过若飞,但若飞很快便跻身模特界不再需要他的经济援助了,这个弟弟是让他骄傲和心疼的。

    据说是若飞送他来医院的,那么他一定知道蝶衣怎样了。蝶衣呵,那张如花似的小脸清晰地出现在脑海中,临昏迷前他最后的印象是她含泪心痛地望着他的模样,那般深情,只要一想起,心中便觉得暖暖的、乱乱的、酸酸的,心口悸动不已。

    “蝶衣……”他喃喃地唤着。蝶衣在哪里,她还好吗?那场枪林弹雨她躲过了吗?还是……他痛楚地捂住头,不敢想下去,不敢想蝶衣会有什么不测,可在那样的阵势里,住弱的蝶衣如何能躲得过去!

    脑海中不自禁地浮现出蝶衣痛苦挣扎着倒在血泊中的模样,“蝶衣——”大喊一声,萧凌飞猛地坐了起来,不小心扯动了腹前的伤口,痛得他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门外值班的医生护士忙冲了进来。开玩笑,萧氏财团将来的掌门人若有个三长两短,怕不把他们都剥层皮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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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黑很黑的夜,萧凌飞摸索着在黑暗中跌跌撞撞,他记不清自己为何会在这黑夜中行走,也不知自己要去哪儿,只是恐惧,莫名的恐惧,似乎黑暗中有什么让他害怕之极的东西,他惊惶地奔跑着。

    不知跑了多久,他气喘如牛,冷汗涔涔,他觉得好累好疲惫,却不敢稍稍歇歇脚,不知哪里才是出路,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只是恐慌地奔跑着!

    “丁木,在这里。”清冷无情的男声清晰地响起,不知何是,黑暗变淡了,四周起了白茫茫的雾,一个高个男子立在前方,隐隐绰绰的。

    他一愣,狂喜,是庞莫,“庞莫,我这是在哪里?”他急急地奔上前,想看清楚他。

    庞莫似乎没有动,他却靠近不了,心中更急了。

    “丁木,往前走,她在那里等你。”庞莫伸手指指前方。

    “是啊,主人送你的礼物。”庞莫的身旁出现了一个银白色的身影欢快地说着。

    “嗯。”萧凌飞茫然地应着,谁、谁在等我?庞莫的脸庞依旧模模糊糊的,可他却看清了庞莫温和的带着笑意的目光,心头顿时暖了起来,庞莫让他往前走呢,他没有扰豫,往前跨了两步,又不舍地回头看看庞莫,庞莫和那个银色的身影一动未动。

    心仿佛安了些,他又往前走了两步,手中忽地一暖,已被—只柔荑握住,侧首却见到了那张眉目如画含着笑的小脸,“主人……”蝶衣柔柔地唤着,“丁木……”

    是蝶衣啊,他怎会忘了蝶衣呢,“蝶衣!”他欢喜地握紧了她的手,另—只手抚上她如花的脸庞,温暖而真实的,是他的小蝶衣呵……

    两人的身影在空中慢慢旋转着,他似乎知道却又不觉得奇怪,只顾着与蝶衣两两相望,蝶衣笑着,如梦似幻的大眼温柔地看着他,轻盈的身子绕着他,四周的景物都变了。他长吸—口气,空气中满是春天的芬芳,开满各色小花的山谷上只有他们两人欢快地奔跑着他什么都忘了什么都想不起了,似乎世界只有他和蝶衣了,只有这样的快乐了!

    “蝶衣,蝶衣……”他一声声唤着,眼眸不离开她灿烂的笑靥,心中满是轻快地飞上天的泡泡。

    “丁木、丁木……”蝶衣轻柔地呢喃着,小手紧紧握住他的大掌,乌黑的长发随风摆动着,和风更卷起花瓣落在她洁白的衣裙上,落在她粉嫩的唇瓣上,他便伸手帮她拂去。

    一瞬间天突地黑了,山谷啊花朵啊都不见

    “蝶衣……”他恐惧地攫紧了蝶衣的小手。

    “主人……”蝶衣悲伤地低语,晶亮的泪水从盈盈的大眼中滴落

    丁木更觉恐慌,仿佛就要失去蝶衣似的。他是多么需要蝶衣啊!

    “蝶衣!蝶衣——”他大喊着,手中的柔荑却不见了,蝶衣的身影慢慢地淡去,惟一清晰的倒是那双悲哀的大眼中落下的泪。

    他,他就要失上蝶衣了!

    “蝶衣——”惊恐之极,悲痛之极地大叫一声,萧凌飞—坐而起!

    胸口急剧起伏着,他大口呼吸。

    “怎么了,是不是做了噩梦?”

    阳光透过玻璃窗灿亮地闪动着,一旁的医生和护士紧张地看着他,

    原来只是个梦啊。

    萧凌飞费力地低低地说着:“哦,我没事。”缓缓放平了身子躺了下去,此时他才感到刚刚那番动作让他的伤口剧烈地疼痛起来。

    合上眼.将刺眼的光线挡在眼睑之外,一道凉凉的触感顺着眼角滑落枕畔,他一怔,半晌才明白那是眼泪,那么多年了,他以为自己再不会流泪,却没想到……

    “唉!”轻轻—声长叹,就让他们都看见吧,无所谓了,他不想再辛苦维护自己的面具,也没有这个心力,他只想知道蝶衣的情况他悄悄握紧了拳头,蝶衣。你一定要平安无事。

    让他又惊又喜的是晚上若飞便和云飞偷偷前来探望他了。医院的人和保镖们对萧云飞是很熟悉的,而若飞他们却大都不认识,所以若飞便联系了云飞一起来,否则自己怕是根本就靠近不了病房,而挑晚上的时候,自是为了避开络绎不绝的探访人群。

    他虽然不会被认出是萧若飞,却很可能会被认出是“昵若”,所以只好包裹得严严实实,在病房内若飞摘下大墨镜和宽边帽,脱掉驼灰色长风衣,露出里面的白色宽松线衫和烟灰色长裤,闲适惬意又高雅,对若悄而言随性之极的装扮,在时装界可轻易掀起追随的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