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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少悲欢07


    伊童屏息凝神,良久过后,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将最后一点消息和盘托出:“巴拉斯不久后将升任军警总司令。”

    拿破仑一言不发的望着伊童,眼中神色晦暗不明。

    罗伯斯庇尔的坟墓修筑在巴黎登费尔-罗施罗广场左侧拐角处的地下墓区。这里安葬着将近六百万巴黎市民,其中不乏名人。恐怕罗伯斯庇尔自己也不会想到,他死后会和自己的政敌丹东埋葬在同一块墓地。

    沿着一百三十级台阶蜿蜒而下,可以看到在地下墓区狭窄的甬道两侧由尸骨堆叠而成的厚墙。它们被码放得整整齐齐,一直延伸到黑暗的最深处。

    伊童手拿着一束捧花,站在罗伯斯庇尔的墓碑前。而重新换上军官制服的拿破仑站在她右侧稍后的位置,将崭新的三角军帽规整的握在手中。

    “逝者已逝,”目视着伊童将百合花放到墓碑前,拿破仑沉静的声音在空阔的地下墓区里响起,“而生活仍然要继续。”

    伊童弯下腰整理好略显杂乱的花瓣,而后抬眼看向拿破仑,答非所问道:“法兰西的子民天生幽默,我们来看看他们给罗伯斯庇尔的墓志铭——‘我,罗伯斯庇尔,长眠于此,过往的行人啊,不要为我哀伤,如果我活着,你们谁也活不了’。”

    拿破仑几不可察地弯了弯唇角:“确实如此。”

    “你现在境遇如何?”伊童直起身子,拍了拍衣裙上并不存在的灰尘,问,“你找到巴拉斯了么?”

    “或许我该庆幸,之前我就已经以一种特殊的方式引起了他的注意。”拿破仑的语气不咸不淡,但仍能听出几分讥嘲,“托巴拉斯的福,我现在从炮兵变成了步兵。”

    伊童默然。

    对于之前曾是炮兵的拿破仑来说,虽然他现在的军衔没有改变,但是被指派到了步兵去其实也与降职无二。而且他在热亚那时所有的工作都被移交到了其他人手里,这也意味着拿破仑现在必须重头再来。

    拿破仑已经二十五岁了,他不能再漫无目的地等待下去。拿破仑的弟弟吕西安已经长大,并已经表现出身上所具有的非凡的才华。

    与沉默寡言且孤傲自负的兄长相比,吕西安热情机敏,富有才华,年纪轻轻就已经取得了不小的成绩。

    拿破仑必须得承认,在人际关系方面,他确实及不上吕西安。而这也意味着在相同的前提下,吕西安获得升迁的几率远比拿破仑大得多。

    “别灰心,市政厅里有不少人都在盯着你,想把你拖下水,”伊童望着他,“不管如何,至少现在巴拉斯是你的保障。”

    “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庇佑,”拿破仑反驳的话才说出一半就在伊童怀疑的目光中戛然而止,“但……”

    “但你现在还没有多少亲信,在议会里没办法立足,”伊童顺口接过拿破仑的话头,说完后有些无奈地看着他,“你就不能稍微谦虚一些么,波拿巴将军?”

    伊童的口吻带了点开玩笑的意思,但拿破仑并没有如同以前那样,牵动脸上的肌肉露出一个怪异而僵硬的微笑,反倒很认真地询问伊童:“我有吗?”

    此时拿破仑表现出的迟疑,显示出一种与他身上冷淡气质截然不同的反差萌。伊童脸上忍不住出现了点儿笑意。

    一阵可疑的沉默过后,拿破仑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刚才提出了一个幼稚且可笑的问题。

    多年来培养出的良好军事素养,让他绷紧的唇线自始自终没有发生过任何变化。但苍白的肌肤上所显露出的不正常的红晕,则把拿破仑的心情暴露得彻彻底底。

    “抱歉,我失礼了。”

    拿破仑从牙缝里艰难挤出几个音节,欲言又止的样子又一次引来了伊童忍俊不禁的微笑。

    为了不让拿破仑觉得尴尬,她努力让自己的面部表情显得很严肃。但是伊童的脸还是带了点稚气,看上去非但不严肃,反而还有些可爱。

    拿破仑无由来的紧张感顿时消散了不少,同时不动声色地将三角军帽戴回了自己的头上,以掩饰他神色难辨的双眸。

    “我也是时候该回去了,”伊童提起裙裾走向不远处的台阶,“咱们改日再见。”

    拿破仑挑了挑眉,锐利的灰蓝眼睛因笑容而眼尾下压,终于不再显得那么咄咄逼人了:“我送你出去吧。”

    面对满墙高高堆积起来的尸骸,伊童没有反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