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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之一、满江红

    楔子:满江红

    词曰:

    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

    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

    三十功名尘与土, 八千里路云和月。

    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靖康耻, 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

    加长车踏破、贺兰山缺。

    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

    待从头, 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一场大雨淋湿了湘西一个叫灵溪的小村庄。

    黑云交加,“喀喇喇”一声雷鸣,让行人为之胆寒心惊,闪电豁然划地而来,照亮了村庄里唯一的一家客栈;电光中一闪一闪的墨字招牌——“永顺客栈”已有些成旧。

    黄色的酒旗在烈风中时而东飞,时而西沉。

    猛然间又是“喀喇喇” 一声雷鸣,强光耀眼,闪电透过门窗,直照大堂,似欲冲开往日的沉闷。

    大堂中摆放着七 八张桌子,每张桌子周围都放着四条长凳。此刻已是中午,但客人仍是很少。

    偌大一个大堂,只有东首靠窗的桌上坐了两个客人:一男一女,男的二十五、六岁年纪,面如满月,正拂桌而吟,吟的正是岳飞的《满江红》。初吟时见他慷慨激昂,吟到后来,已是声音低沉,英目含泪。

    那女子身形微胖,腹部胀起,已是有孕之身。眉目甚是清秀,此刻正被吟词男子影响,向男子道:“景云哥,这首词道尽先祖岳飞忠君报国之心,只可惜宋高宗无道,放纵秦桧,使英雄报国无门,酿成风波亭之冤,更使先祖岳霖最终看透人情冷暖,嘱后代子孙不可为官,否则,我岳家历代子孙都饱读兵书战策,岂能轻易让清人入主中原·····”言罢,有嘘唏之意。

    “瑛妹有所不知。”那男的回头望着女子,目光已转柔和。“先父岳一峰,也曾想过为国出力,明天启六年参加科考,自问武艺文才必能干一番大事业,却怎想当时奸臣当道,皇帝不能知人善任,家父一气之下回转故里,终日郁郁······”

    那男的说道这里突然噤声,女子待欲再说点什么,却见那男子挥了挥手,做了个噤声的样子,于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正当此时,却听得“咣”的一声响亮,那本来半开的店门,突然被一股大力振开,幌动不已,差一点就没掉下地来。

    只见门口黑色闪动,一行八个大汉,便似八个半截铁塔,踏地有声,踏进门来,让人顿觉地面震动不已。

    那八条汉子都是同一个装扮:棕色竹笠,黑衣黑巾,连同被空中黑色雨云笼罩下有些灰暗的大堂,让人一下子便紧张起来。

    领头的汉子左脸颊上有条长长的刀疤,此刻正睁圆双目,恶狠狠瞪着那一男一女,一步一步地向前迈进。

    此刻,但觉得脚步越来越慢,之后已变得凝重异常,八条大汉踏成一个声音“趴、趴、趴???”;到得后来,更似每一步都要思考着踏在什么地方,牵动着人的呼吸与心跳,一步、一步???,终于停住不动。

    那男的始终没有看他们一眼,身边的女子却转过头来,这一看之下,不禁大吃一惊。

    此时店小二端上热茶,正要招呼客官。

    便在此时,一道闪电,照在那领头汉子阴森森的刀疤脸上,紧跟着一个响雷震起,让人毛骨悚然,店小二吓得一愣神,“天啦,此人怎地如此凶恶啊。”

    他急忙收回目光,不敢再看。却又见那男客官正看着自己,便也觉得自己有些失态,忙地递上热茶:“客官,请喝茶。”接着又忙上前招呼八位大汉道:

    “几位客官这边请。”

    店小二忙打起精神,来到另一张桌旁,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几位客官是要住店呢,还是打尖?”

    八位大汉好像什么也没听见,谁也没有理他,却同时除去头上的斗笠。动作一致,竞然谁也没掉后一点点。

    店小二讨了个没趣,悻然说道:“请坐,请??????。”

    “啪”的一声脆响,这一次店小二话还没说完,却换来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得他直接跌出去,已是口角流血。

    打人的是那个刀疤脸;店小二忍痛爬起,正想高声痛骂,但看他满脸凶相,便再也不敢骂出声来。

    那刀疤脸却不去理他,只在那里高声叫道:“岳景雲,交出那事物来!”

    那刀疤脸连喊两声,却无人应答。

    掌柜的胆战心惊,却不知道刀疤脸叫谁,只好硬着头皮走出:“客????客官,不知???知你是???叫谁,是??????小人吗???????小人姓唐??????排???排行老五???唐老五。”

    “滚开”。那刀疤脸吼道:“老子跟谁说话,要你来打岔,若惹火你了爷爷,给你两个大耳刮子,打得你分不清东南西北。”

    那唐老五本是外村人,是掌柜的表亲,可巧掌柜的今日有事外出,所以要他坐看柜台。

    他平日虽然能说会道,但终是胆小,今日眼见得对方来势凶凶,便吓得他硬生生地把“在下”变成了“小人”。此刻更见那恶人发威,更是只吓得抱头鼠窜而去。

    刀疤脸转头注视着岳景雲,高声叫道:“姓岳的,你还要装蒜吗?”

    那女子听到此言,便站起身来道:“这位大爷,是在跟我们说话吗?”

    “废话”那刀疤脸火冒三丈:“老子从浙江就一直跟着你们,难道今日认错了你夫妻不成?你是他妻子张明瑛,不会不承认吧!"

    那女子不置可否,微笑道:“怪不得一路上有人鬼鬼祟祟的,原来是你们,也真可笑,凭你们那点功夫,还想骗得了我景云哥吗?你们报上名来吧!”张明瑛似在笑他们无能,口气咄咄逼人,脸上却显得柔和,舒无愤怒之意。

    “老子名叫庞山,有个绰号,人称‘鬼见愁’,你怎敢??????”那叫“鬼见愁”的刀疤脸--庞山本想说“你怎敢这样对老子说话。”他平时也骄横惯了,那容得旁人如此轻视,但他刚一开口就被那叫岳景雲的打断:

    “房上的朋友,请现身一见”。

    岳景云的武艺得至于家传,听力大胜于常人,风雨声中仍能听出房上的异常声音。

    他声音洪亮,余音未绝,却已听笑声连连,攸忽之间,堂上多了一人,那人好快身手,却笑吟吟地说道:“岳兄好耳力啊。”

    那人话音未落,忽地起手一掌,打在庞山的脸上;那庞山猝不及防,愕然之极,竟被打得差异点摔倒,脸上又是惊恐,又是狼狈;正要问“你为什么打我?”

    却听那人骂道:“你是什么东西,如此无礼,岳爷爷的老子,是何等英雄,岂能容你这混账东西乱吼乱叫,这一掌便叫你知道什么是天高地厚。”他虽然出声喝骂,脸上笑容犹自未消,显得极不和谐。

    那庞山吃了一记耳光,脸颊高高肿起,却敢怒而不敢言,不敢顶嘴。

    岳景云看时,见那人身材高大,满脸虬须,却是一张笑脸,便开口问道:“兄台高姓大名,为何对在下知之甚详?”

    那汉子道:“在下铁衣帮黄世达,只因在下平日作事之时总是一团和气,先礼后兵,故蒙江湖朋友抬爱,送了一个‘笑面虎’的称号”。说罢躬身作揖。

    这铁衣帮乃是洞庭北方的一个大帮会,势力之大,直达洪湖一带,近年来在江湖上名声大振,帮主铁一啸的一双铁掌更是天下无双;只是此帮也是最早依附朝廷的帮会之一。

    岳景云对之全无好感,便冷冷地问道:“尊驾到此,意欲何为?”

    黄士达道:“不敢,黄某人到此,只不过受命向岳兄要一样东西而已,还请岳兄不要为难在下,赏脸合作,本帮主必有重金相酬。”

    张明瑛奇道:“小女子有一事相问,你们怎麽知道那东西在我景云哥手里,既然知道在我们手里,从浙江到湘西万里之遥,许多地方皆可动手,却为何选在此时此地,只怕日后难逃悠悠众口。”

    那笑面虎“支支吾吾”不肯实说,鬼见愁庞山抢着说道:“这个吗?我们帮主说了,‘抢人家的祖传之宝,可不光彩,况山长水远,怎可劳师动众,就是让人家说我们铁衣帮以强凌弱也是不好,所以我们只保不取;非但不取,我们还为你保驾护航呢。”

    他适才对岳景雲不敬,吃了一耳光,甚是狼狈,再也不敢如此无礼,口气也缓和了许多,只听他接着说道:“这里荒村野店,又是我们的地盘,一切都是我们说了算??????”

    “胡说。”庞山滔滔不绝,还要说下去,却被笑面虎喝断:“我们帮主大仁大义,为朝廷出力,为老百姓做事,岂能要了岳家的东西,只不过帮主挂念岳兄青年才俊,帮主求贤若渴,要请岳兄与尊夫人移驾洞庭之北。哈哈??????嘿嘿???”铁衣帮投靠朝廷已久,是以他说话毫不避讳,事实上避无可避。

    岳景雲既然对之全无好感 ,说话便不再客气:“岳某虽为平民百姓,但素来敬重那些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好汉,却没想过要当卖国奴才。况贵帮主要招我,只需一纸书信,何须如此劳师动众,大费周章。”

    黄士达虽觉没趣,但想想也是意料中事,当今天下初定,武林中反清势力甚多。至郑经败后,表面虽然平静,但平静背后实是群雄角逐,大有对抗清廷之势,朝廷亦怕有人登高一呼,从者云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