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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我昏昏沉沉地醒来。

    之后的事我记不太清了,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确保我看起来除了脸色苍白点没有其他伤痕,才放我出门。

    阳光刺目,我觉得头晕目眩,只好坐在路边草丛上。一辆出租车停下来,我听见电台的音乐流泻而出,同时有男声说:“五月中旬的紫外线较强~墨镜是你不可或缺的……”哦,原来我一个月没见太阳了。

    “这是个适合远行的时节。和你的家人去草地party、露营……”

    “嘿,你回来了?”

    我眯眼看,原来是萨姆,我总不明白大我那么多的他为什么喜欢找我说话。他一口白牙在巧克力皮肤下闪闪发光,搞得我眼疼:“听你老爸说你们去德国旅行了,怎么样?伙计,你看起来不太好。”他一面说一面掀我衣服。

    “滚蛋!”我打开他的手,“我没钱。”要不是刚出来我早就揍他了。

    他故作伤心地摊摊手:“我只是看你有没有受伤。”

    我沉默了,随即握紧拳头朝他晃:“你什么意思!”

    “哦别生气我跟你开玩笑的。”他手掌包住我的手,笑嘻嘻的拍我肩,“我们是朋友不是吗?你知道的,我的眼睛可是很厉害的。”他比划着,做出可笑的超人的姿势:“有些大人的把戏也就骗骗那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挤眼的动作让我有点发笑,不过我很恼他把我当小孩子逗,所以我打断他的絮叨,理直气壮地索求零食。

    萨姆哀嚎着被我压着买了巧克力、士力架等等甜食,然后进军冰淇淋店。

    直到一起吃着甜蜜美味的冰淇淋他还在埋怨我就像会吞卡的ATM一样可怕,一个月给邻居修草坪送报纸赚来的零钱全被我吃了。

    “说的好像你没吃似的。”我从他手里抢了零食塞裤兜里,顺便扒口他的冰淇淋,有点嫌弃,“怎么是苦的。”

    “摩卡味。”他幸灾乐祸。

    “跟你肤色挺配。”我眨眼。

    “你这是歧视。”他小声开玩笑,“跟别人不要讲这种话。”

    我白他一眼:“不要把我当小孩子。你刚才说什么把戏?”之前听老先生讲过,貌似不是什么好词。

    他乐地捏我鼻子:“还说不是小孩子?我总觉得你……有点不对劲,不过没关系,我会找到证据的。”

    一头水雾。我抱着杯子大口吃,想他那么大为什么跟我玩那么好呢?是我太聪明了,还是他太弱智了呢?

    “周末要不要游泳?我带你去,你还没满10岁,可以免费。”他表情鬼鬼的。

    我正好吃完,端正坐好:“我想远行。”

    他一脸问号。

    “好吧,我刚从电台里学的……也许用错了?咳咳,我就是想离家出走。”后一句是小声说的 。

    到家了他不在。

    我回自己房间把兜里的零食藏在床底下。老鼠早都被我宰了。萨姆给我离家出走的赞助费藏柜子木板缝里。

    口渴去冰箱拿牛奶,上面有张条子:“爸爸出差三天,吃饭去找邻居艾琳太太,她会给你准备小甜饼。”意思是老实呆三天,别乱说话。

    我把纸条撕碎扔进马桶,蹦跳着背着书包装吃的喝的花的。我想了想,找件他的外套裹住书包,太沉了。我又用大剪刀把外套内层布料剪掉,装扮好一切就出门了。

    他有时候会去给小区的人修屋顶,赚取一个好名声——这是他告诉我的,所以当有艾琳太太问我就说去给霍普家修屋顶的爸爸送外套,霍普太太问我就说去给修艾琳家屋顶的爸爸送外套……

    哦什么方向不对,我去找萨姆玩再回家不行吗。

    其实他们说的对,我就是撒谎的孩子。

    就这样一路顺利通过小区,穿过公路把外套扔到绿化带里找到萨姆说的小路,开始进发!

    我不想再回去了,所以走得很快。天色暗下来,没有遇见陌生人。碰到一个小木屋,没灯。感觉很阴森就没敢进去。

    我越走越累,但没有停下来。

    有父亲的脸,和喝过牛奶醒来的感觉,还有每次求助字条激怒他之后就会丢失的一个月,不停在脑子里变换成有五颜六色奇形怪状的色块,奇迹般支持着我真的到了火车站。

    我眼皮在打架,但是一想到艾琳太太报警之后有警察要来把我抓回去父亲知道的后果,我坚持着去洗手间洗脸。

    问题是我够不着。

    “需要帮忙吗?”我瞌睡得一激灵,身体忍不住抖了一下,不是被吓的,事实上“她”的声音很柔和。

    我转身仰头看“她”,脑子有点迟钝地点头。

    “她”的头发柔顺地贴过来,一股薄荷清香,“她”动作很轻地搂住我的腋下,我不由自主拥抱“她”,那种感觉轻飘得像在做梦。

    直到脚着地,脸上的水湿淋淋滴下来,我才有点实质感。“她”太高了,仰头看“她”,下巴的水滑进脖子里很不舒服。

    很幸运“她”蹲下来,问:“你的父母呢?”声音也很柔。

    但问题让我瞬间清醒了。

    我不想这么快失去“她”,而且我自己也没办法乘火车。于是我指门口含糊地说:“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