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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男子道:“姑娘当真博学。”

    我笑道:“君子不夺人所爱,蓝玉既为公子不舍之物,我不会觊觎。我也没有想置公子于死地,不过公子伤势未愈,不适宜此时离开,外面追杀公子的官兵,公子伤重之下如何抵御?此地偏安一隅,公子倒是可以暂避些时日。公子伤好后,便是公子不走,我也不敢留公子一男子在我的私闱。”

    我说道:“这里是长风山庄。”

    晚膳时冬来与我禀报:“郡主,趺苏公子发烧了。”

    我放下汤匙,婉叹道:“受了箭伤醒来后,病人是可能发烧,是我疏忽了。”

    踏足卧寝,放轻脚步走到他床边,伸手覆上他额头,触手处仿佛蕴藏着某种沉稳的力度感在其中,发烧昏迷并没有使他放松,似随时保持着不易察觉的警戒。果然啊,他无论对谁都心存戒备。身边的每个人都在算计他,防不胜防?他到底过的是怎样的一种生活?我兴叹一声,着冬打来一盆清凉的井水,亲自将布浸得湿了,敷在他额上,稍后便再换下,反复的保持清凉。又垫了湿布在他颈后和腋下,再用酒很小心的替他擦拭身子,希望能见成效。他一夜高烧反复,不忍冬久久候着我,打发冬去睡了。终于在又给他敷湿布降温时,撑不住趴在榻前睡去。

    一向睡的好,无梦的我做起梦来——噩梦,七岁那年,因为那只猫,因为南宫绝的恶言,我重病一月,每每合上眼,就看到刑场上,汝阳王府几百口人没有头,横七竖八地躺在血水里……

    自七岁那年病愈后就再没做过的这噩梦,今晚,我又做了起来。

    惊醒时已是背脊上冷汗涔涔,脸色惨白,嘴唇哆嗦时也才发觉自己趴在趺苏的塌前睡着,我的背上搭着一张薄被,抬眸,趺苏不知何时已已醒来,静静望着我,黑沉沉的眸子中有点儿疲倦的神色,却掩盖不了那种似乎天生入骨的峻冷和深沉。

    明明我才是此间主人,被他这样望着,却反生起局促不安,站起身来,只觉拘束,行动举止无法从容展开。

    趺苏道:“姑娘昨晚睡的并不好。”

    “你睡床上,小姐在你的床边趴了一晚,能好到哪去?”夏懒懒打了个呵欠,撩帘进来屋里。

    我看夏道:“你今儿起的早。”

    夏倦怠道:“是冬半夜拍我的门,说小姐照顾了趺苏公子一整晚,嘱咐我今早上早起的。”

    趺苏看我道:“你睡着时紧蹙着眉,很是不安。”

    我嗯声道:“是梦里厣着了。”

    趺苏道:“采些安神草煮水喝,很见效,在突厥都是这么治疗梦靥的。”

    我望着趺苏道:“公子似乎是经验之谈。”

    趺苏道:“我也常常梦靥。”

    因着昨晚睡的不好,今日便不打算下山去料理生意,趺苏昨晚高烧一夜,今日伤势又加重了些,早膳后与他闲话了几句,便坐一旁抚起琴来,翻着受封花朝女,皇后赐下的琴谱,传闻那琴谱练成,颇具传奇效果,虽及不上花—蕊夫人‘流风之回雪’的技艺,但琴音能令人身心愉悦却是不假。两年来,我亦并没参透那本琴谱的玄机,但权作练琴,抚几段愉悦的曲子,助趺苏保持好心境身体早日康复却是能够了。

    鹊报寒枝,鱼传尺素。晴香暗与风微度。

    故人还寄陇头梅,凭谁为作梅花赋。

    柳外朱桥,竹边深坞。何时却向君家去。

    便须倩月与徘徊,无人留得花常住。

    一曲毕,但闻趺苏道:“好琴。兰心惠质一如姑娘。——不过后面几个音再深重些会更收奇效。”

    我一思量,果然如他所言,不觉笑道:“公子很通此道。”

    趺苏的声音暗淡了下去:“幼年时有幸闻听先皇后天籁之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