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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环不是那种能够流利地表达心意的人。口涩,笔更涩,作文不是他擅长的科目,他修的是纯数,代数,算术。

    香氏把女儿带到那么远的地方去,自有深意,他要她们忘记那可怕一幕。

    她们或许能够,连环却对当夜情景有着不能磨灭的深切印象。

    记忆似水晶般清晰。每一细节,每一句对白,都似卷电影胶片,不时在他脑海中播映。

    不,他没有与阿紫联络,他的记性太好,非常不便。

    连环这一季的暑期工是代他父亲照顾大宅。

    每天去巡一巡,园艺工人逢周末都会开工,剪草机器轧轧声的节奏具催眠性,开了洒水器,它轻轻转动,水珠落在斜阳里制造出半片虹彩。下午更加寂寞,无线电与电视机的喋喋皆于事无补。

    连环的心静,坐在一边良久不烦,鸟类几乎以为他是一具石像。

    少年送走工人,便掏出累累锁匙,开启大门进大宅察看,啊,二楼有一扇玻璃窗无故破裂,要即时找人更换。

    十来间房间,有些较为名贵的家具都蒙着白布,连嫂说得对,的确略见诡秘,连环老觉得有人,不知谁已经悄悄回来,只是没通知管家。

    主人家没有秘密,房间全部不上锁,任由参观。

    阿紫睡房的衣柜里还放着小小簇新的黑色漆皮鞋。

    小女孩像随时随地会出现,嘟哝说:“我不喜欢白色,我不喜欢海军装。”

    在这间屋子里,时光并无飞逝,一点迹象都没有。

    小小毛毛玩具熊眼珠掉了一半,耳朵撕脱,都由连嫂缝上去,一时找不到同色的线,所以棕色的小熊身上多了数条黑色的疤痕,同样静心地等主人回来。

    暑假过去后开学,不到半个月,连环就发觉他还是说得太多,做人最安全是做哑巴。

    竞选班长,连环大获全胜。对手一男一女两位同学,女的正是林湘芹,马上过来同连环握手道贺。那位男同学的反应却非常异样,他走到连环身边,大声说:“作为一个工人的儿子,连环你真算厉害。”

    连环立刻看向湘芹。

    他并不介意男同学拆穿他家底,他的的确确是工人之子,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他也从不企图遮瞒。只是,他与林湘芹之间的私人对话,怎么会迅速传到一个不相干的人的耳里去,这点才真正令他困扰。

    湘芹立刻知道坏事。只见连环目光如箭一般射过来,她涨红面孔,想解释,又不是时候,急得差点哭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