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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每到春天惆怅还依旧

    而后,那日之事,两人默契的没有再提。

    第二日,高星言倒真的在鹿雪霁父母坟前磕头认了错。

    那白猿伤势逐渐好转,却只是赖在床上,问什么也不答,更不会主动交代自己的身份。

    便被高星言封了一个“白猿怪人”。

    江湖上德高望重之人,都会专属于自己的特殊名号,如“道人”“真人”“圣人”……

    但这“猿人”显然不喜欢“怪人”这一称号,被喊得烦了,透露了自己姓西,高星言知道此言非真,世间并无西姓,但还是开始喊“西前辈”。

    他虽然不愿透露自己的名姓,倒也不妨碍他向鹿雪霁和高星言打听这十六峰的事。

    十六峰的事迹高星言也不熟悉,听鹿雪霁讲了一遍,自己倒也了解了一番。

    原来长白山剑庄乃三十年前由天豁峰杨柳风、观云峰李昭、玉柱峰穆川止,白头峰岳平江、白云峰赫灿共同成立,并选取了十六峰中的最高峰白头峰为剑庄藏剑之地,选取其中年纪最长的白头峰主岳平江为第一任庄主,并约定五年换闲。

    这庄主当时本是个虚名,无人在意,五年之后,换任穆川止,又五年后换任赫灿,此时剑庄已经成立十载,赫灿上任之后,开山采矿,大量生产,剑庄逐渐发达起来,因此五年后,顺利连任。

    就这样又过了五年,换闲期限已到,赫灿却没有要退位的意思,并且自五年前赫灿连任之后大权独握,并有将剑庄揽入赫家之势。又因白云峰盛产“赤金”,若没有这赤金,即便旁人当了这剑庄之主,他们也铸不了剑,而远去其他地方取材铸剑要耗费大量人力财力,得不偿失。

    因此也只能忍着。

    而后杨柳风,天豁峰自请退出剑庄。玉柱峰本来势弱,所长也是在剑的花样设计上,无意庄主之位,而赫灿虽然霸道,但对穆止川却一直以前任庄主礼待,因而玉柱峰暗里是支持赫灿连任的;白头峰自岳平川死后,他的儿子岳云入了道,在剑庄做起了守剑人,也不再参与庄主之争。因此,最初成立的五峰,也仅有观日峰对赫灿怨念最深。是以后来,长白山剑庄由最初六峰壮大为十一峰后,便暗分成了观日峰和白云峰两大派系,所以赫灿死后,赫晞的庄主之位一下子被动摇。

    鹿雪霁平和的讲述剑庄十一峰的历史,那位“西前辈”浑浊的眼神与凹凸不平的面容之上没有什么波动,或许有,也难分辨清。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高星言的错觉,在提到,杨柳风、岳平川去世时,他似有些失落,但那种失落,绝不是惋惜,更像是不甘。

    高星言的这种想法,在鹿雪霁讲到赫灿七十大寿当日被杀时,再次被印证。

    听闻赫灿被杀时,“怪人”难得感兴趣的追问了一下凶手,而当知凶手正是鹿鸣峰的婢女时,他大喜,赞道:“这丫头倒是有几分胆识。”

    鹿雪霁因为这件日日活在自责中,而在怪人这里,倒成了有胆识。也许是意识到高星言与鹿雪霁两人的沉默,他又道:“这几个老东西一个比一个坏,坏事干多了,自然有恶人收,小丫头你倒不必自责。”

    赫灿生前确实得罪过不少人,特别成为庄主之后,很多人都看不惯他,因此这怪人也瞧不上他,鹿雪霁倒也不以为怪。

    高星言却看在眼里。

    只听那人又问:“天豁峰而今是是谁当家。”

    高星言目色一凛,天豁峰他倒还算熟悉,毕竟是他的母族,之前也曾了解过。

    “杨采薇,前辈认识?”

    “何止认识?竟然还活着吗?”那人似乎突然有了兴趣。

    “杨峰主与前辈年纪相仿,前辈活着,为何杨峰主不能活着,前辈是与十六峰结了多少仇。怎么看哪个都不顺眼。”

    “那你与天豁峰又有何干?看你对其他峰主也不顺眼,都是这老头那小孩的,怎么到她这里就改成杨峰主了。”

    高星言不答。

    鹿雪霁道:“阿言的母亲是天豁峰乌家人。”

    “乌家?天豁峰何时姓乌了?”那人似有些诧异。

    “据说,杨峰主的丈夫姓乌,自从杨老前辈去世后,杨峰主便以乌氏自居。她收养的弟子也皆冠乌姓。”

    鹿雪霁对天豁峰也并不是很熟,高星言只听说那位乌太师父早逝,也没有见过他。按照那人对杨采薇的了解,应该对他的丈夫更相熟一些才对,反倒像是并不了解。

    听了鹿雪霁的解释后,那人刚来的讲话兴致,似乎也一瞬间消失了。

    “死后做些假把式,亦不知有何意义。十六峰果然都是些奇葩,不听了。老夫睡去了。”

    此人脾气当真古怪,鹿雪霁也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高星言却似若有所思,拍拍鹿雪霁自己也去睡了。

    天气逐渐暖和起来,有阳光的时候,鹿雪霁仍是在练习裱花,她打算等到天气暖和起来,要请几个工匠,让芝盘山庄重新开张。

    高星言中途出去过几次,剩下的时间便在练功修行,却没见他再用“御水术”了,闲暇时,偶尔对鹿雪霁的裱花技艺“指点”一二,而后转身就跑以免鹿雪霁打他。

    那“白毛怪人”,伤势逐渐好转,但也没有要离去的打算,整日睡觉发呆,偶尔打听一下十六峰的事,发呆时听到高星言对鹿雪霁的指点,也会露出嗤之以鼻的表情,忍不住了会插嘴反驳一二,却总能点到精髓。

    鹿雪霁慢慢的相信了高星言的话,此人之前可能真的是位铸剑高手。看他年纪大概是与赫灿同一时期,而那时候的铸剑高手,鹿雪霁并不能将他与谁对应。

    就这样,三人的日子,平静而安逸。

    出了正月,长白山真正暖了起来,高星言时不时会下山,有时候会讲原由,有时候也不讲,鹿雪霁也不问。

    这一日,他又下了山,怪人在院子里晒太阳,鹿雪霁在一旁描花样,

    鹿鸣峰迎来了真正意义上客人。

    刚开始听到有人声鹿雪霁以为高星言这么早就回来了,然后一出门就看到了许久未见的赫晞和高月吟。

    鹿雪霁将人迎了进来,却发现刚刚还在院子里晒太阳的“怪人”不知何时不见了。鹿雪霁猜他不愿见人,便没有相邀同见,也不曾透露此地还有这么一个人。

    “师兄和嫂嫂怎么会来此。”鹿雪霁早已习惯了这样称呼高月吟,这两人虽然表面不睦,但是这几次鹿雪霁见赫晞,都有高月吟同行,又哪有不睦的样子。

    但她似乎也忘了,这鹿鸣峰她父母尚在世的时候,逢年过节,赫晞也总是会来探望的,此刻这句话出口,倒是让赫晞也觉得生疏了起来。

    “我去锦屏峰探望师父,他们说你在鹿鸣峰。这雪也化了,便过来拜祭一下两位师伯。”

    “多谢师兄挂怀,师父师伯们可还好?”

    鹿雪霁到鹿鸣峰后曾书信报平安,也想过去探望,又大雪封了山,而后高星言回来,她更不知该怎么去探望,又怎么交待自己与高星言的关系,事实上,直到此刻她仍庆幸高星言今日下了山。

    “锦屏峰一切安好,只是师父告诉我一些有关山外青山的消息,我觉得应该告诉你。”

    赫晞透露了此行的真正目的。

    天黑前,高月吟与赫晞下了山。

    高星言从山下返回,路上竟然发现了盛开的冰凌花,于是采了几朵,用枯草枝绑在一起,倒也可爱。

    而此前他在山下看到好玩好吃的东西也会给鹿雪霁带上山来,只是这花还是头一次。

    他捧着花进了芝盘山庄,喊了句“丫头”,无人应答。

    他感觉到有什么不对,于是向正厅走去,鹿雪霁端坐在那里,面前一桌子丰盛对的菜,似乎在等他。

    又或者像是给他送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