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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十二

    醒来时天早就透亮了,同昨天一样的晴朗。时针指向九点钟,睡的时间足够长,母亲不知何时出的门,早餐安安静静地趴在餐厅的玻璃桌子上。我走到浴室,用淋浴冲掉身上的汗水,又对着镜子仔仔细细地刮了一遍胡子。换上昨天被母亲熨烫好的白色衬衫和牛仔裤。

    与猫女约定的时间还早,吃过早晨后我从嵌入墙壁中的书墙上抽出村上春树所写的《奇鸟行状录》,躺在沙发上翻阅。里面也有一只名为“青箭”的奇怪的猫,走失后再次回来,尾巴似乎出现了某些问题。但不知道烟头回来的时候——如果它可以顺利被找回或者自行回来——是否是完整无缺的?但愿不会被那个怪物咬去尾巴。

    我又想到了我那个优秀的同学,不知为何,每次我坐在沙发旁边或者身子陷入沙发的时候都会想到这些。

    起初我们的关系还算融洽,因为我们母亲是同事的缘故,再加上十几年前的城镇并没有像现在扩张的这么离谱——记得在查看城镇记事的时候,区区十年之间,人口从6万增长到30几万,居住区域占据了周边大部分的可耕种农田——所以,大家在一起见面的机会很多,关系也没有被距离拉开。

    而就像列车到达某个终点站,有的人上车,有的人下车一样,我们的关系也在某一个点土崩瓦解。甚至面对面的时候也不会寒暄,但绝不是出于不和或者是对于彼此的厌恶,只是走到了不同维度中的两个平行世界里的人并无打招呼的必要。与此同时之前的记忆,都被暂且搁置了,朋友如此,有的时候,恋人也是如此。

    后来,我去了中国最北面的大学,对岸便是俄罗斯远东第二大城市布拉戈维申斯克。与很多初中,高中的同学都失去联系,连接交集的蛛丝因此而被空间上的距离扯断。这虽然并非出于我的本意,但却让我觉得莫名的轻松,正如我之前所说,我无法融入任何一个圈子,在同类的圈子如异类般存在,在异类的圈子又如同另一种异类存在。

    “你似乎被果冻一样柔软却无法捅破的固体包围着,”高二的时候第一次来到邱雨酒吧,邱雨递过啤酒说着,随后他点燃一支香烟,“我比你大上几岁,所以看得你并不近,也并不远。”

    我嘴唇贴着啤酒瓶口的边缘,听着唱片机里吵闹的摇滚乐和邱雨的声音混合出来的奇妙音调。

    “离得近的人会在更进一步的时候被弹得很远,离得远的人会觉得十分柔软而试图靠近。”

    “不需要我伸出左手,你再仔细地瞧瞧么?”我揶揄到。

    “我并非出于本意地说坏话,”邱雨将一颗香烟熄灭。

    “而是苦口婆心。”

    “对。”

    我笑了笑喝干面前的啤酒。

    出门的时间在11点10分,我开车去超市买了瓶巴黎之花香槟便赶往猫女的家。刚一进门,猫女正在客厅收拾着用白色桌布围成的餐桌。客厅并不大,也没有什么多余的家具,但是一个人生活倒是会有些富裕。乳白色的墙纸,天棚上挂着一个有六个灯泡组成的小吊灯,墙面上挂着一台42寸的电视,电视对面是皮革沙发和一个实木茶几,而餐桌就位于电视机和茶几之间。她将洁白的陶瓷餐具摆在桌子上的时候,我用手拧开了香槟的软木栓。

    “色香味俱全,”猫女端来热气腾腾的炖牛肉时,我说。可能是因为在家里,她只穿了一件印着米奇老鼠的长T恤,边缘的位置刚好在臀部和膝盖中间,洁白如纸的小腿暴露在外面,宛若琉璃般流露出敏感的光泽。头发散落下来,应该被炖牛肉时水蒸气蒸的,头发的末端有点潮湿,有的粘在额头和脸颊上,没有带墨镜,眼睛里散发着微弱的蓝光。

    “昨晚睡得可好?”猫女拿来两个杯子,我分别倒上香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