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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第39章

    雍城,将军府厢房。

    时宜蜷缩在床上,贝齿死死地咬住嘴唇,一声不吭。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浑身已被冷汗湿透。

    漼三娘子疼惜地给时宜擦着冷汗道:“自从在一善堂给一个病人刮骨疗毒,她就变成了这样。大夫说她这是心病,前几天哄她说来西州嫁你,这才精神了几日。不曾想今日又……”。

    三娘子并未丢下时宜离开,而是命令几个骑马的好手快马加鞭西去求援,她则在青龙寺等待。说来也巧几个报信的侍卫行了没多久,就遇见了不放心前来迎接时宜的小南辰王。

    周生辰上前紧紧握住时宜的手,悲伤无助地看着他的时宜仿佛身上的每一处,都在相继承受巨大的疼痛折磨。每一处开始剧痛,她就下意识的用手去护住那个部位。她仿佛是一个正在承受最残酷刑罚的囚犯,柔弱的她却异常坚韧地一声不吭。

    刑罚?周生辰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他想起了那场不愿意回想的刑罚。

    鼻子,手臂,大腿,小腿,肋骨……,这是……剔骨之刑!!周生辰的心里仿佛凭空生出了一千把尖刀,把他的心绞成泥然后置在烈火上狠狠地煎烤。

    周生辰艰难地喘息着,他犯了一个天理难容的大错。他是怎样的自以为是,才会觉得他死后时宜会坚强的挺过去?

    他的时宜前世在他死后到底遭受了多少罪?雍城从城墙上一跃而下的震撼,现如今她又在遭受自己所受的剔骨之刑。就如同那一日自己在受刑之时,恍惚之间似乎感受到她的魂附着在他的身上,柔弱的魂坚定地包裹着他,努力替他分担刑罚的痛苦。

    周生辰哀伤到极致,颤抖着手小心翼翼地抱住疼的浑身发抖的时宜轻轻拍着她的背,用不成语调的声音不停在她耳边喃喃道:“时宜别怕,师父在”。

    ……

    “师父?”这两个字还有那疼惜声音如同无穷无尽黑夜里突然亮起的一颗星辰。它划破了梦魇的一片漆黑,越来越亮、越来越亮。

    时宜终于再一次从无尽的梦魇中醒来,这一次让她醒来的不是刑罚的落幕,而是周生辰疼惜的呼唤。她的眼眸追寻着划破黑暗的那道亮光挣扎着睁开了一条缝。

    周生辰正满脸哀伤地看着她,她恍恍惚惚有些分不清自己与周生辰到底是在何时何地。只能用哀痛缠绵的眼神,痴痴地看着周生辰。手指慢慢地伸向他,眼眸里满是哀伤轻轻抚摸着他的冠绝天下的美人骨,气若游丝地哑着声音问:“周生辰,你疼不疼”?

    时宜最温柔的声音如同遭受雷霆万钧,击得周生辰痛不欲生。他牵起嘴角露出一丝勉强的笑哽咽道:“不疼”似乎是为了增加说服力他重重地加了两个字“真的”。

    眼泪顺着眼角滑下来,时宜虚弱地努力勾起苍白的唇轻笑:“骗子”说完她再次昏沉沉地睡了过去,她太累了这次她没有梦魇,只是太累了。

    周生辰呆呆地看着时宜安静的睡颜,眸子蕴起一片水雾。他默默地守护着北陈百姓,习惯了一个人承受一切,不曾想有一个傻姑娘在用生命成全他,用灵魂守护他。

    漼时宜爱上了一个心系天下的男人,她疼他遭受的疼,爱他所爱的天下苍生。仿佛周生辰是她生命里的骄阳,她爱他照耀大地,爱他心怀万物。甚至把自己变成了皎皎明月,只为散播他的光明。然而当骄阳被熄灭一切戛然而止……

    骄阳若不再,明月岂独悬……

    从来不在人前落泪的小南辰王把头埋进时宜的衣袖,死死地咬紧牙关浑身颤抖。唯一在场的三娘子知道他在哭,尽管不知道为什么。可是二人之间弥漫着极致的哀伤,让她突然有些懂了二人之间矢志不渝的感情。

    良久,周生辰红着眼眶直起身来,随手把那一大片湿痕掖在被子下面。他要去灶房给时宜煮粥,等她醒过来一定饿坏了。

    “师父,我请来了城里最有名的大夫……”晓誉领着一位老先生进了门。

    “她没事了,等她醒了叫我”周生辰声音沙哑其他的并不想多说,起身出了房间。

    他失魂落魄地来到灶房,添水、放米、烧火,每一个动作都只是出于本能。他的魂跟他的身体分成了两个部分,他的魂在无尽痛苦中悲鸣,他的身体却在机械地执行着给时宜熬粥的命令。

    灶房里只有周生辰一个人,他眼神呆滞地坐下任由汹涌的泪水肆意流淌。他机械地添着柴火,还时不时地机械地站起来看看粥有没有熬糊。

    “师父,时宜醒了”宏晓誉知道师父心情不好会躲在灶房,她不敢贸然进入,只隔着门忧心忡忡地轻声道。

    周生辰胡乱地抹干眼泪,声音嘶哑:“知道了,我马上过去”。他机械地盛出一碗粥,勉强做若无其事的样子走出了灶房。

    周生辰进来时,时宜正靠在床头轻笑着安慰三娘子。三娘子看见周生辰端着粥进来赶紧上前想要接过来,谁知周生辰端着碗的手微微一躲,低声道:“我来”。

    三娘子面色复杂,叹息着转身给时宜背后垫了枕头,就让到了一边。

    周生辰坐在床边,默不作声地舀一勺粥放在嘴边吹凉。他垂眸躲避着时宜温柔的注视,把勺子送到时宜嘴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