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的走廊外响起一阵不紧不慢的高跟鞋敲击瓷砖的声音，一下一下仿佛敲打在心坎上，梁昱景心中浮现出不好的预感，很快预感变成现实——舒欢又出现在办公室里。

    视线在办公室里扫了一圈，落在伏案的男子身上，舒欢唇角弯了一下，缓步踱到他身后，也不出声，静静地望着男子漆黑的发顶。

    直到梁昱景生出如芒刺背的感觉，终于转过身去望向舒欢：“有事？”

    “哦……我来找霁轩的，他人呢？”

    “手术室里。”说完这话，他又转过身去继续查看医案。

    收回目光，舒欢走到韩霁轩的办公桌前坐下，拿出手机，不再去看他。

    暖橘色的夕阳穿进窗户，投射在女子身上，将头顶几缕碎发染成酒红色，她低着头专注看着手机，显得很无害。

    对，她就是用这副无害的外表哄骗了多少男人的心。

    直到对面的女子抬手把垂在眼前的一撮头发拢到耳后，梁昱景才回过神来，惊觉自己已经盯着她看了许久，心里没由来的升起一股烦躁感。

    “好看吗？”她蓦地抬起头，眼中有戏谑的笑意，又好像暗含着讥讽。

    她总是这样，大多时候会直白地表达出情绪，高兴的时候会笑得灿烂，心情不好的时候会冷着脸，厌恶的时候从不勉强敷衍，被惹毛了就直接怼回去……以至于很多人都误会她是一个真实不做作的人，然而恰恰相反。

    她所有的情绪，只是一种演绎方式，演给观众看，以达到她需要的目的。

    因为太了解这个女人，所以梁昱景实在不想再配合她的演出，选择充耳不闻。

    自打知道她在和韩霁轩“谈恋爱”后，他就有种强烈的直觉，她又在蓄谋着什么。

    这个冷血又懒惰的女人，如果没有必要的目的，绝对懒得和某个人经营关系。

    果然，她还是那个魔鬼，而他不愿再做投喂者。

    无论她有什么目的，他都不愿再配合。

    就像那晚在露台上，她说出“你要是愿意，大不了我们还像从前一样”的时候，他想说的其实是：你真是和从前一样天真。

    是的，她太天真！

    她自以为是一名成功的捕猎者，却不知他当年只是心甘情愿走进她的陷进。

    可如今，他早已不是那个爱她爱得卑微到失去底限的小丑。

    不想再和这样的危险人物独处在同一空间，梁昱景只得出言“提醒”：“学长那台手术没那么快结束，今晚恐怕是没时间陪你约会了。”

    “是吗？”舒欢挑挑眉，“那你晚上有没有空呢？我们约一个吧？”

    “没空。”

    她追问：“明晚呢？”

    “白舒欢！”梁昱景低喝一声，眼神愈发冷冽，“你够了没有！很好玩吗？还是用这么幼稚的手段？”

    可他生气了不是吗？那么她的目的就达成了。

    她笑得很明媚，“好玩呀。”

    可笑得越是明媚，心里也越痛，那是冷却的血液在回温，麻木的心终于有了痛觉，是许久未曾有过的感受，感受到自己还活着。

    “对了，我早就不姓白了，所以你心中的小白已经不存在了。”

    一字一句戳中人心，梁昱景袖底下的双手都在微微颤抖着。

    她真的是个魔鬼，你永远都不知道这个魔鬼会在什么时候以什么方式发动攻击，却总是能一击即中。

    这个魔鬼知道他的弱点，知道他在意什么，知道怎样才能中伤他。

    可是为什么？明明做错事的人是她，决然放手的人也是她，为什么还要来招惹他？为什么要这样中伤他？

    “你真的是无可救药。”简直坏到了骨子里！

    看他着愤怒，看着他难过，她笑得越发愉悦，“你才是那个无可救药的人吧？被我利用被我甩，却又忘不了我，宁茜瑶知道你心里还藏着别的女人吗？”

    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否认：“我会记得小白是因为人无法自主抹去记忆，并不是因为留恋什么，而我记忆中的小白，更不是你舒欢！”

    “还有，离韩霁轩远一点。”

    舒欢挑了挑眉，“凭什么听你的？”

    “凭你并不爱他。”

    “你怎么知道我不爱？”

    梁昱景嗤笑出声：“你不爱任何人。”

    “这样啊……”她点点头，一副明了的样子，“我记得你说过我有病，说我爱不上任何人，还说我冷心冷血……哦，还骂过我不要脸，贱……”

    “梁昱景，你扪心自问，真的了解我吗？真的信过我吗？”

    她眼中似乎有光在颤动，让他的心也跟着微微一颤，他无声地张了张唇，紧捏成拳的双手倏地放松下来，那是一种妥协，对现实的妥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