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搜索繁体

第3章 (修)第三章

    “荔枝。”

    “我好想他。”

    郁净晨甚至都不敢说他的名字,和那个几乎人人都会称呼的称谓。

    “为什么?”

    “什么?”

    陈荔不明白他的为什么是什么意思。

    “你知道吗?他是因为救人走的。”

    “那个人,为什么要死,死了还要拖上别人。”

    他的话语无疑是有点怨念的,还带着恨意和一丝迷茫。

    他强忍着落泪的酸楚,眼眶发红地死死地盯着陈荔的眼睛,更像是透过她看向另一个他埋怨的人。

    这是陈荔第一次看见这样的郁净晨,这种感觉,就好比是突然发现自己养的狗狗其实是一只狼的矛盾心理。即使心底发怵,她还是伸手给了他一个拥抱。

    他不是别人,他是郁净晨,她的发小。

    郁净晨就像一只撒娇的大狗狗埋在陈荔的颈边,温热的呼吸扑向她肌肤上的容貌,捎来丝丝瘙痒的触觉。

    她抱着他,轻轻地拍着他宽广的后背。

    初一的时候,陈荔还比他高,初二的时候他后起之秀长到和她差不多高,还比她高上一点儿。

    现在他已经高了她半个头,她抱着他,更像是抱着一个巨型的玩偶。

    “郁净晨,叔叔他是个英雄。”

    “我宁愿他不要做那个英雄。”

    是啊,人们会感怀他的英勇,会为他的牺牲叹息。

    但他对任何一个看客而言都不过是一个勇敢的消防员战士,不需要一年,一个月之后,能记得他的人还会剩下多少呢。

    但他是郁净晨的爸爸,是和他日夜相对,有着血缘关系的亲人。

    人们没有资格责怪他对死者的冷漠,因为他才是那个无辜的,意外地失去了最爱自己的人。

    刚刚初中毕业的郁净晨还只是一个孩子,第一次面临天人永隔,还是自己最亲近的人,心里的苦楚无处排解,竟然学着大人借酒消愁。

    陈荔瞥过他身边一罐易拉罐的啤酒,才一瓶的啤酒就醉倒了,像个小孩子一样依偎在妈妈的怀里撒娇。

    陈荔闻着他身上衣服传来的味道,他的身上的酒气不重,外套散发着淡淡的皂基清香。

    “郁净晨,没关系的,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的。”

    小小年纪的陈荔并不知道承诺的重要性,她只觉得这是一句顺势而为的安慰和单纯的学生会随便就说出口的约定,不需要在意真伪。

    但是喝到断片的郁净晨,一个夜里只记住了这句话。

    他想,永远,那一定是很远很远的地方,不止这辈子,还有下辈子,下下辈子。

    我们说好了。

    陈荔,你可不能反悔。

    这句话就这么藏在了他的心里,睡着了。

    陈荔根本没有办法一个人拖动郁净晨回家,只能打电话给兰馨梅。

    “荔子。”

    兰馨梅是典型的南方人,还有些分不清翘舌音和平舌音。

    无论是陈荔的父母还是朋友,都喜欢叫她的小名荔枝。

    兰馨梅常常把荔枝念成了栗子,于是乎,她又多了一个专属于兰阿姨的昵称。

    熟悉的嗓音远远传来,陈荔看着着急忙慌的兰阿姨,又担心自己喊她的声音吵醒了睡熟了的郁净晨,只能空出手朝着兰馨梅摇了摇手,还尽力克制了音量叫了声兰阿姨。

    她的动静有些影响到了郁净晨,他抱着她腰间的手紧了紧,绷直了身体的陈荔这下更是一动不动地等着兰阿姨过来。

    “他这是?”

    兰馨梅看着睡着了怀抱着陈荔的儿子,一时不知道该是生气还是想笑。

    他们无头苍蝇般地找了他一个晚上,结果这臭小子在美人怀里梦会周公呢。

    “他喝醉了。”

    陈荔有些无措地打小报告,要不是因为她和兰阿姨都不能把他这只醉鬼抬回家,她还是乐意帮他圆谎的。

    谁都叫不醒装睡的人。

    才喝了一瓶易拉罐就醉倒的没出息的郁净晨,陈荔总不能昧着良心告诉兰阿姨他这是睡着了。等等要是叫不醒他,那她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

    除非说是自己为了逮住他把他给敲晕了。

    这个理由离谱得连傻瓜都不信。

    自作孽不可活啊。

    反正郁净晨从小都不缺教训,只能让他自求多福了。

    “喝醉了?”

    兰馨梅的视线注意到他脚边的一瓶易拉罐,心里更是无奈与心酸交织在一起。

    她懂得郁净晨的事出有因。

    一想起郁澎,她的心里更是难受,心脏被紧紧地揪在了一起。

    那天她接到消防大队大队长的电话,说他出任务不幸遭遇意外,人走了。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只觉得自己的世界塌了,连话也说不出来。

    怔愣了许久,丧尸般地飘到医院,在停尸间看见不成人样的丈夫,她那一瞬间才相信这是现实。

    泪水喷涌而出,她想要毫无顾忌地嘶喊,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从不曾埋怨丈夫工作随叫随到和时刻都有危险的性质,那都是为人民造福祗的好事。

    真当意外来临时,她却诉苦上帝的不公。

    为什么是她,为什么是郁澎。

    她没有了丈夫,自己的儿女也没有了父亲。

    想起这个,她更是无法将责怪的话说出口。

    她正纳闷着未成年的儿子到底是从哪里搞来的酒,身后白珺秀和陈楚河就匆匆忙忙地跑来。

    “荔枝。”

    看见陈荔和郁净晨抱在一起,大人们都出奇地没有说什么。

    比起这个,他们更在意自己孩子们的安危。

    “安全就好,安全就好。”

    白珺秀拍拍自己闺蜜的肩膀,可算是松了一口气。

    要是郁净晨隔天知道两家人这样兴师动众地出来找他,不知道心里会作何感想。

    “不过净晨这是怎么了?不舒服?”

    “这孩子,喝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