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下午放学，王翎羽走出校门，一个人从马路那边过来，朝她过来打招呼。这人衣着得体，模样也不错，说话也很客气，但是王翎羽的心却沉下去了。马路对面，顺着马路牙子站了一排人，人中间有两把椅子，一把上坐着一个中年大叔，一把空着。那大叔摇着扇子喝着茶，悠闲得很。过来的人客客气气的跟王翎羽说，“红姑，六爷请。”王翎羽的头嗡嗡的响，跟着那人过了马路。

    孙老六笑眯眯的坐在椅子上，招呼道，“坐，六叔想你了，过来看看你。”原来那把空椅子是给她留的。

    王翎羽坐下，不知道要发生什么。马路上车来人往，谁都好奇的往这里看一眼，但是没人敢停下来看。那些站在两旁的人，分散的站着，都隔了很远。

    孙老六笑道，“天气好，路边坐坐多舒服，这柳树，多绿，树下说说话正好，也省得你跑来跑去。”

    “我这好茶，要不要？”旁边一个小伙子替孙老六捧着他的小茶壶。

    王翎羽摇摇头。孙老六笑道，“说起来，我的好茶你也没少喝。”

    王翎羽一句话没有，只坐着。对面学校里，出来的人都使劲朝这边张望。孙老六说，“本来是应该少爷来找你的，他不来，打死了也不来，我说别打了，这么着十个儿子也打死了，算了，我来吧，好歹我和你也认识。”

    王翎羽深深吸了一口气，问了埋在心里好久无处可问的一句话，“他现在怎么样了？”孙老六问，“谁？少爷？他被他爸关着，挺好。他爸不让他出来，怕他又去瞎闹，倒不是为了别的，”说着冷笑一声，“你们这个事儿赶上好时候了，两边的老大正商量着一起做一笔大买卖，不想为这点小事儿翻脸。”

    “那天两位老大正在茶楼里喝茶呢，嘿，还不知道呢，下头人打起来了，比上一回打得还热闹。真不给家里大人省心。我是跑去劝架的，连着我都搅合进去了，我真是劝架，我不知道什么事儿啊，一问，还是你们这些事儿。弄得我好几个兄弟都进医院了。”说着摇摇头，喝口茶，“你们小孩子啊，就是头脑发热。”

    还没有说到正题，王翎羽坐着听着，只看见有那么几个人就在马路上走过去又走回来，似乎就是为了看他们。

    “前天一支枪摆酒请客，当众抽了王健康一顿，明天，我们大爷请客，算是个回请。叫你也去。”孙老六喝着茶。

    “我不去行吗？”王翎羽问。

    “不行。”孙老六说，“也没你什么事儿，就是个摆设，露个面就行。本来一支枪是想把事儿推你身上的，说你两边勾引，王健康那傻小子替你扛了，说他就是看上你了，气的一支枪多抽了他十几鞭子，那小子也抗揍。活该。”

    小宁肯定恨死我了，王翎羽想。

    孙老六接着说，“让你去，也就是这个意思，是咱们先动的手，但是咱们是占着理的。你说对不对？”看着王翎羽半死不活的表情，嘲笑说，“用得着死了爸妈一样吗？你在松果镇也算一号人物了，道上谁不知道你小红姑了，拿出点样子来行不行？明天，十点，学校门口，来接你。”

    王翎羽说，“明天月考。”

    孙老六说，“月考是什么东西？”问旁边捧小茶壶的，“黄历里的？不宜出行？”捧小茶壶的竟然明白，说，“就是考试。”

    孙老六大悟，说，“考试啊，那不要紧，总不能为了考试改日子啊。”王翎羽没说话，孙老六阴笑道，“乖乖来，别让我找你。你就算回了老家，我也能把你弄来。”王翎羽说了句“知道了”起身就走，听见孙老六咂着嘴跟旁边人说，“这是什么脾气，少爷找的这些人，一个比一个差。”

    镇中学校服每人两套，王翎羽只剩了一套，她现在不喜欢穿校服，让她有不好的感觉。月考这一天，她拿出校服穿上，再不好也就这样了，还能怎么样？张爱芬说，“那么脏了，该洗洗了，你换一件吧。”王翎羽说，“不脏啊，挺好。”

    第一场考数学，王翎羽看着墙上的表到了十点，收拾书包，站起来就往外走。监考老师严厉的道喝，“考试呢，你干什么去？”王翎羽说，“我有事。”监考老师怒斥，“回来！一点儿纪律性没有。”王翎羽不耐烦的说，“老师，我赶时间的，我不想走，但是我不想让全班都考不了试。”监考老师错愕之极，目光疑惑，王翎羽转身走了，听见老师说，“一班也有这种人？”

    王翎羽第一次坐小汽车，开车的就是昨天那个客客气气跟她说话的人。车向西，拐进新松路，在大宾馆接上了孙老六。孙老六从后视镜看了王翎羽，皱着眉说，“你穿的什么呀？就这样出去，让人看见笑话，说我们松果镇人眼都瞎了，没见过女人吧。”

    王翎羽无话可说，看着窗外。车子过了金三角，上了高速路，不到半个小时，进了大松。孙老六说，“大百货停。”车子直直停在大百货商场门口，惹起烟尘，招来几个行人怒骂。孙老六带着王翎羽下了车。

    一个带着红袖标的过来，“这不能停车。”开车的摇下车窗客气的笑道“这就走”一脚油门，拐上了路口。孙老六指着大百货说，“你给我弄好看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