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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毒舌女皇苏映柔
接着就是实习了。
因为公司离陆离的医院很近，所以经常一起溜出来吃饭。
慕涵打电话总跟我说，不能喝酒。
我知道他吃醋。
那天我照常在公司楼下等他，好久都不见他来，我就溜达着去找他，估计又在做手术。
大老远就看到第一医院门口围满了人，走近一看，应该又是场医疗事故，家属要钱呢！
一抬头看到黑色的大字赫然写着：“狼心狗肺医生陆离！手术台上治死人不偿命！死全家！”
我的心咯噔一下，这写的太狠了！
我赶紧给他打电话，关机。
然后找了个后门溜进去直奔大外科，我问陆医生在吗？
小护士还以为我是记者要采访，言辞闪烁的，我直接说我是他朋友，她才带我去见他。
见到我他“啪”一下拍了拍脑袋，急忙拉住我想解释什么。
我说，“你什么都不用解释，打你手机关机就上来找你，出什么事也得吃饭。”
他笑了笑，“没事，就是记者老来电话太烦了我就关机了，外面你看到了吗？没吓着你吧？”
我说，“你当我陶瓷娃娃一碰就碎，倒是你，心里还承受得住吧？”
他无奈的摊了摊手，“现在当医生，没这点心理素质不行，还得外加跆拳道空手道都得具备，家属都是练过的。”
我看着他笑了笑，他内心该有多强大。
他说，“别笑啦，带你吃饭去，我们医院有一个小门很少人知道，医生专用逃生通道。”
我说，“好。”
一边吃我俩就一边聊，我小心地问了他一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发了一会儿呆，然后开口说，“一个病人，60岁，送来的太晚了，先天性心脏病，长期心梗，送来的时候呼吸心跳全没了，血压接近0，基本上可以宣布死亡了，但我和我的团队没有放弃，你知道医学上有一个说法叫做黄金五分钟吗？就是病人在呼吸心跳全无的五分钟内抢救过来的希望是非常大的。所以我们试图打开胸腔做心肺复苏术抢救万分之一的希望，可惜还是没救过来。家属不满这个结果，非说是死在手术台上，是医疗事故，找来了医闹闹个不停。”
我说，“那他们要什么呢？”
“200万和我的行医执照，终身不得行医。”
“我靠！”
我一拍桌子就站起来了，“他们疯了吗？凭什么啊？这根本就不怪你啊！”
他拉拉我，示意公共场合，然后说，“我刚才不是说了吗？现在当医生没有心理素质不行，而且还得扛得住各种外界流言和患者的人身攻击。童话，你还小，这个世界有时候比你想的单纯，有时候也复杂。”
我说，“你们医院不会真这么缺德让你去扛吧？没有行医执照你这一身本事往何处施展？你怎么生活？”
他苦笑，“医院在调解，院长说尽量保我的职，我们医院树大招风，太多人等着看笑话了。没事，大不了我再考一遍大学，换个专业学，一样有本事。哎，我也学个建筑设计怎么样？”
我摆了摆手，“你别掩饰了，我都看出来你舍不得了。”
他就不说话了。
出来后他送我去单位，路过他们医院的时候被人认了出来，紧接着那堆医闹连着死者家属一股脑都冲了过来，恶狠狠的对着他眼睛都红了。
我拉拉他，小声跟他说，“帅哥，好汉不吃眼前亏，走为上策！”
他梗着个脖子，“我又没做亏心事，为什么要跑？”
我还没来得及拉他走，那帮人就开骂了。
骂着骂着就有人上来动手。
我拉着他往后撤，无奈被人群团团围住，根本跑不掉。
很快他意识到危险了，钳住我的手就把我拉到了身后，慌乱中我还不忘呲他一句，“你是不是傻是不是傻？”
其余几个人也骂骂咧咧开始上手，他挡着我一言不发地挨打，不反击也不跑，我在后面急了，嘿，我说你没带脑子出门吧？就算我再胆小怕事现在也不能不怒了。
太tm欺负人了！
我挣开他挤到他前面去，“陆离，你脑子一定是被门挤了，这么揍你就算不还手都不知道跑的吗？”
陆离想伸手拉我结果晚了一步扑了空，皱着眉无奈地看着我发疯，我一个锐利的眼神瞪出去，“一群大老爷们，集体攻击救命恩人，他是治病救人从死神手里抢时间的大好人不是谋财害命杀你全家还挖你祖坟的混蛋，你们不感谢他不到最后一刻不放弃也就算了，人生老病死他没救过来人就是他杀的是吗？那照这逻辑是不是你们今天大庭广众的把人打了回头有点头疼脑热的也是你们谋财害命蓄意谋杀啊！一个个都那么大岁数了，人没救回来不说好好回去给老人准备后事，在这集体殴打救命恩人就不怕遭天谴吗？”
我字正腔圆的说完这一段话气都没带喘一下的，那帮人全都被我说蒙了，正当我洋洋得意感谢小学语文老师教的好的时候，陆离大声喊了一句，“夏童话你不要命了！”
然后一脚一个把还没反应过来的那群人都踹翻在地，拉着我就往医院跑。
我心想这下你肯跑了哈哈！大倔驴！
一口气跑到他办公室，关了门跟个狮子似的坐在那一边喘气一边生气。
我看他鼻青脸肿的也不去理他，谁让你不知道跑！我大义救朋友你生个屁气啊！
过了一会儿他按捺不住了，冲我说，“你知不知道那都是帮大老爷们，下手多轻多重的都没个分寸，我一个大男人挨两下就挨两下，你一个小女孩冲上去挡我面前说一堆找打的话，电视看多了当女侠不要命了！”
其实我是被他这么一吼给吓着了，头一回见他这么生气。但心里总有个倔强的声音在为他打抱不平，所以我还是看着他，我说，“关键是你为什么要一声不吭的挨这个打？是你做错了吗？你自己说是你的错吗？他们凭什么对你又骂又打没完没了的？”
他低着头，好久都没有说话，最后才轻轻说了一句，他说，“童话，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有对错。在救人这件事上我确实把我自己能做的都做了，人没救过来确实无能为力。但你这样想，人毕竟是在我们医院没的，家属抱着多大的希望来就得抱着多大的失望走，总得有一个可怨的人让他们恨一恨发泄一下心里失去亲人的悲伤和不干吧，很不幸，医生常常就扮演了这么一个角色。”
我听着他的话，一时间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因为在我的灵魂深处里忽然发现，他是一个伟大的人，他的伟大就在于他的慈悲。
对病人的慈悲，还有对病人家属的慈悲。
他的话是我所见过所有对医生这个职业的，最好的诠释。
他也是我所见过的那么多人里，除了林慕涵外，唯一一个对苦难和善良，都不会开口讲述的人。
他是最好的医生，最好的陆离。
见我不说话，他可能感觉前面的话说重了，又放轻声音说，“以后不要轻易往男人前面站，对面来的要是刀子我护你都护不住。伤着了可怎么办……”
我说，“我其实没想那么多，就是看你这么个好人被人这么欺负而且都没一个人站出来为你说一句话心里不舒服，我就是想替你辩驳一下，没想动手。再说动手我也打不过他们啊……”
他抬起头望了望我，然后不再说话，过一会儿我叫来了护士给他清理伤口。
小护士好像是很喜欢他，擦着擦着酒精眼泪直往下掉，他无奈的看着人家不知道该说什么，我在一边倒是看乐了。
那天整整一下午我都没去上班，陪着陆离待了好久。
他问我，苏映柔的事情怎么样了？
我摇摇头，“顾然顾晚一直在找关系，力求学校处分给到最低，不过好像不太好办，学校历来是只要一沾刑事案件就开除学籍，何况映柔还要在里面待一年……”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示意我先不要担心，我无奈的低下头，“我不知道能帮上他们什么，好像我总是惹事的那一个，最后都是苏映柔帮我收拾烂摊子，这一次我玩大了，收不住了，她又替我去坐牢。”
陆离听着我说话，然后他说，“童话，你总是把问题归到自己身上，这件事情就像手术中突遇的大出血一样，你明明很小心但还是碰到了血管，有时候找出血点甚至能找一个小时，这就是意外。无能为力的事情太多了，你应该振作起来，苏映柔决定担这件事情的时候一定就想过后果，你如果一直这样怨恨自己，她也就白担了。”
太阳逐渐西下，暖黄的光洒进屋子，让人有一种末日黄昏的错觉。
一直到后来，陆离才跟我说，那天下午他是不能动手打人的，因为他是医生。而他也没打算跑，因为他没做错，跑了就等于他认了。
但没想到我中间插这么一杠子，让他彻底方寸大乱。
因为公司离陆离的医院很近，所以经常一起溜出来吃饭。
慕涵打电话总跟我说，不能喝酒。
我知道他吃醋。
那天我照常在公司楼下等他，好久都不见他来，我就溜达着去找他，估计又在做手术。
大老远就看到第一医院门口围满了人，走近一看，应该又是场医疗事故，家属要钱呢！
一抬头看到黑色的大字赫然写着：“狼心狗肺医生陆离！手术台上治死人不偿命！死全家！”
我的心咯噔一下，这写的太狠了！
我赶紧给他打电话，关机。
然后找了个后门溜进去直奔大外科，我问陆医生在吗？
小护士还以为我是记者要采访，言辞闪烁的，我直接说我是他朋友，她才带我去见他。
见到我他“啪”一下拍了拍脑袋，急忙拉住我想解释什么。
我说，“你什么都不用解释，打你手机关机就上来找你，出什么事也得吃饭。”
他笑了笑，“没事，就是记者老来电话太烦了我就关机了，外面你看到了吗？没吓着你吧？”
我说，“你当我陶瓷娃娃一碰就碎，倒是你，心里还承受得住吧？”
他无奈的摊了摊手，“现在当医生，没这点心理素质不行，还得外加跆拳道空手道都得具备，家属都是练过的。”
我看着他笑了笑，他内心该有多强大。
他说，“别笑啦，带你吃饭去，我们医院有一个小门很少人知道，医生专用逃生通道。”
我说，“好。”
一边吃我俩就一边聊，我小心地问了他一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发了一会儿呆，然后开口说，“一个病人，60岁，送来的太晚了，先天性心脏病，长期心梗，送来的时候呼吸心跳全没了，血压接近0，基本上可以宣布死亡了，但我和我的团队没有放弃，你知道医学上有一个说法叫做黄金五分钟吗？就是病人在呼吸心跳全无的五分钟内抢救过来的希望是非常大的。所以我们试图打开胸腔做心肺复苏术抢救万分之一的希望，可惜还是没救过来。家属不满这个结果，非说是死在手术台上，是医疗事故，找来了医闹闹个不停。”
我说，“那他们要什么呢？”
“200万和我的行医执照，终身不得行医。”
“我靠！”
我一拍桌子就站起来了，“他们疯了吗？凭什么啊？这根本就不怪你啊！”
他拉拉我，示意公共场合，然后说，“我刚才不是说了吗？现在当医生没有心理素质不行，而且还得扛得住各种外界流言和患者的人身攻击。童话，你还小，这个世界有时候比你想的单纯，有时候也复杂。”
我说，“你们医院不会真这么缺德让你去扛吧？没有行医执照你这一身本事往何处施展？你怎么生活？”
他苦笑，“医院在调解，院长说尽量保我的职，我们医院树大招风，太多人等着看笑话了。没事，大不了我再考一遍大学，换个专业学，一样有本事。哎，我也学个建筑设计怎么样？”
我摆了摆手，“你别掩饰了，我都看出来你舍不得了。”
他就不说话了。
出来后他送我去单位，路过他们医院的时候被人认了出来，紧接着那堆医闹连着死者家属一股脑都冲了过来，恶狠狠的对着他眼睛都红了。
我拉拉他，小声跟他说，“帅哥，好汉不吃眼前亏，走为上策！”
他梗着个脖子，“我又没做亏心事，为什么要跑？”
我还没来得及拉他走，那帮人就开骂了。
骂着骂着就有人上来动手。
我拉着他往后撤，无奈被人群团团围住，根本跑不掉。
很快他意识到危险了，钳住我的手就把我拉到了身后，慌乱中我还不忘呲他一句，“你是不是傻是不是傻？”
其余几个人也骂骂咧咧开始上手，他挡着我一言不发地挨打，不反击也不跑，我在后面急了，嘿，我说你没带脑子出门吧？就算我再胆小怕事现在也不能不怒了。
太tm欺负人了！
我挣开他挤到他前面去，“陆离，你脑子一定是被门挤了，这么揍你就算不还手都不知道跑的吗？”
陆离想伸手拉我结果晚了一步扑了空，皱着眉无奈地看着我发疯，我一个锐利的眼神瞪出去，“一群大老爷们，集体攻击救命恩人，他是治病救人从死神手里抢时间的大好人不是谋财害命杀你全家还挖你祖坟的混蛋，你们不感谢他不到最后一刻不放弃也就算了，人生老病死他没救过来人就是他杀的是吗？那照这逻辑是不是你们今天大庭广众的把人打了回头有点头疼脑热的也是你们谋财害命蓄意谋杀啊！一个个都那么大岁数了，人没救回来不说好好回去给老人准备后事，在这集体殴打救命恩人就不怕遭天谴吗？”
我字正腔圆的说完这一段话气都没带喘一下的，那帮人全都被我说蒙了，正当我洋洋得意感谢小学语文老师教的好的时候，陆离大声喊了一句，“夏童话你不要命了！”
然后一脚一个把还没反应过来的那群人都踹翻在地，拉着我就往医院跑。
我心想这下你肯跑了哈哈！大倔驴！
一口气跑到他办公室，关了门跟个狮子似的坐在那一边喘气一边生气。
我看他鼻青脸肿的也不去理他，谁让你不知道跑！我大义救朋友你生个屁气啊！
过了一会儿他按捺不住了，冲我说，“你知不知道那都是帮大老爷们，下手多轻多重的都没个分寸，我一个大男人挨两下就挨两下，你一个小女孩冲上去挡我面前说一堆找打的话，电视看多了当女侠不要命了！”
其实我是被他这么一吼给吓着了，头一回见他这么生气。但心里总有个倔强的声音在为他打抱不平，所以我还是看着他，我说，“关键是你为什么要一声不吭的挨这个打？是你做错了吗？你自己说是你的错吗？他们凭什么对你又骂又打没完没了的？”
他低着头，好久都没有说话，最后才轻轻说了一句，他说，“童话，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有对错。在救人这件事上我确实把我自己能做的都做了，人没救过来确实无能为力。但你这样想，人毕竟是在我们医院没的，家属抱着多大的希望来就得抱着多大的失望走，总得有一个可怨的人让他们恨一恨发泄一下心里失去亲人的悲伤和不干吧，很不幸，医生常常就扮演了这么一个角色。”
我听着他的话，一时间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因为在我的灵魂深处里忽然发现，他是一个伟大的人，他的伟大就在于他的慈悲。
对病人的慈悲，还有对病人家属的慈悲。
他的话是我所见过所有对医生这个职业的，最好的诠释。
他也是我所见过的那么多人里，除了林慕涵外，唯一一个对苦难和善良，都不会开口讲述的人。
他是最好的医生，最好的陆离。
见我不说话，他可能感觉前面的话说重了，又放轻声音说，“以后不要轻易往男人前面站，对面来的要是刀子我护你都护不住。伤着了可怎么办……”
我说，“我其实没想那么多，就是看你这么个好人被人这么欺负而且都没一个人站出来为你说一句话心里不舒服，我就是想替你辩驳一下，没想动手。再说动手我也打不过他们啊……”
他抬起头望了望我，然后不再说话，过一会儿我叫来了护士给他清理伤口。
小护士好像是很喜欢他，擦着擦着酒精眼泪直往下掉，他无奈的看着人家不知道该说什么，我在一边倒是看乐了。
那天整整一下午我都没去上班，陪着陆离待了好久。
他问我，苏映柔的事情怎么样了？
我摇摇头，“顾然顾晚一直在找关系，力求学校处分给到最低，不过好像不太好办，学校历来是只要一沾刑事案件就开除学籍，何况映柔还要在里面待一年……”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示意我先不要担心，我无奈的低下头，“我不知道能帮上他们什么，好像我总是惹事的那一个，最后都是苏映柔帮我收拾烂摊子，这一次我玩大了，收不住了，她又替我去坐牢。”
陆离听着我说话，然后他说，“童话，你总是把问题归到自己身上，这件事情就像手术中突遇的大出血一样，你明明很小心但还是碰到了血管，有时候找出血点甚至能找一个小时，这就是意外。无能为力的事情太多了，你应该振作起来，苏映柔决定担这件事情的时候一定就想过后果，你如果一直这样怨恨自己，她也就白担了。”
太阳逐渐西下，暖黄的光洒进屋子，让人有一种末日黄昏的错觉。
一直到后来，陆离才跟我说，那天下午他是不能动手打人的，因为他是医生。而他也没打算跑，因为他没做错，跑了就等于他认了。
但没想到我中间插这么一杠子，让他彻底方寸大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