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觉寺在哪？李若冰都不知道。

    李亚茹指着门外说：“当和尚？行啊，现在就去。要不你干脆去少林寺好了，要去就去名气大的，什么大觉寺，我听都没听过。”

    李若冰一看她急眼了，反问：“姐，啥年代了，还包办婚姻？咱妈没文化，糊涂，你也跟着一个鼻孔出气？”

    李亚茹长叹一声说：“婚姻自由，你问咱妈婚姻自由吗？还不是爷爷和姥爷随口那么一说两家就成了亲家。”

    “那是啥年代的事了，现在能一样吗？反正以后你们谁都不许提李罗两家结家的事，小心我离家出走。”

    赵阿花将西红柿吃了一半，递给李亚茹说：“给妈放碗里，等渴了的时候再吃。”

    “妈，不就是一个西红柿吗，至于吃一半留一半？”

    赵阿花长叹一声：“你口气不小啊，你知不知道我们家还欠着一屁股的烂债？”

    “欠债?欠哪家债？我咋不知道？”

    “还能欠谁家的？罗子娟家的呗。咱大大得肺癌，药费都是东借西凑的，罗家借我们的最多，到现在还有三千多块。至于张家的李家王家的能借的都借了，若冰，你天天抱着书念书，念出名堂来了吗？”

    李亚茹补了一句。

    天天吃粗茶淡饭还欠外债，把日子是咋过的？

    李若冰将信将疑地问赵阿花：“妈，你咋从来没有提过？”

    赵阿花在织布机前坐下，拨拉着织布机，红着眼睛说：“我和你说有用吗？你不是要考学嘛，妈怕影响你。”

    这么重要的事竟然瞒着他？

    要是知道他们家可怜到这地步他还会把时间浪费在早恋上？

    唉，可惜啊，这世上没有后悔药，要是可以重来一次，他还会那么不懂事吗？

    “这就是你们非要让我和罗子娟好的理由？”

    “娃呀，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软，你要是和子绢结了婚，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债也不用还了，这多好的事？”

    好事？这叫什么？他又不是东西，说送人就送人。

    越是这样，他对罗子娟的恨就越重。这个女生毁了他的人生不说，还成了他的债主。

    “好个屁，我宁愿还钱也不愿意和罗家结亲。”

    李若冰说着提了装乌龟的桶就进了里屋。

    这张土炕是父母结婚时用泥坯弄的，现在农村人大部分都毁了炕换成了床。他们家却还一直用着，唯一的好处是冬天能烧炕。

    一间半的屋子囊括了所有的生活日常，门口的角落是灶台，房间正中间是一个红薯窖，另一个角落堆放着他们家赖以生存的织布机，拣来的柴火放在楼板上。

    李若冰不至一次地提出和要母亲和姐姐分开睡，十六岁的半大小伙子，还和她挤在一张炕上。有时候半夜醒来看到她们裸露在外的隐私部位，说不上来心里是什么滋味。

    可是家中实在没有多余的地方，那里还有地方给他支张床。

    赵阿花总是说等他考上学去住校就好了，现在可好，住校成了空中楼阁。

    在农村，一个家失去男人就相当于天塌了。这几年村里陆续有人给自己家弄地基盖新房，他们却根本就没有那能力。

    住的差吃的差也就罢，没想到家里竟然还欠着外债，李若冰的心乱了也没心思看书。

    赵阿花心真大，欠那么多钱竟然象没事人一样，该吃吃该喝喝。

    她们到底还有多少在瞒着他？要不是提到和罗家结亲的事，只怕她们也不会将这件事告诉他。

    作为家中唯一的雄性公民，他必须要改变这个家的面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