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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5章 不重要的事

    ——你要等我啊,等我回来娶你。

    似曾相识的话再度从一个人的口中说出,似乎与久远前的那一道声音重叠在了一处,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我怔在原地,一时不能回缓过来。

    荣靖耐心地等着,直待我忍不住身体痛楚轻哼了两句,他方说道:“是你自己说的,最后答应我这一个要求。”

    “别反悔了,好不好?”

    只是荣靖也没有给我太多的时间来考虑。

    他说罢便深吸一口气,在我手上落下一记轻柔的吻,随后念念不舍地转身离开。

    这一夜,我没能睡着。

    我心里有一种怪异的感觉,让我想要当即冲出去,找到荣靖,好好问一问他之前所说的一切究竟系何意思。

    但是我身体疼得厉害,只觉自己五脏六腑都被利刃搅碎了,没有一块是完好的,那种彻底的纯粹的疼,让人根本无法思考应该如何去做。

    便是想要张口喊一喊在外的人,竟也是没有丝毫的力气。

    于是便只能这般挨着。

    脑子里充斥着荣靖今日与过往所说的一切,使人头疼欲裂,在痛极之时,竟会不住地回想起过往的种种。

    从年少不知爱恨时,夸下海口,要同自己所爱之人厮守一世,要为轻易许下的诺言坚守,到后来什么都不想要了,连自己的命也可以放弃,只盼对方好好的,到现在,恨不能手刃彼此……

    一切的一切,竟都来得格外的清晰。

    视线里灰蒙蒙的,原是屋子里的残烛不知何时已经燃尽了生命的最后一程,今夜又是风雨交加,风声呼号,雨点霹雳,偶有几道骇人光电劈开沉郁的夜空,形状却如死神手中的镰刀。

    我闭上双眼,已察觉不到任何的感受,脑海中却有一种恍惚的思想在撼动着我。

    ——洛娥,我们已经没有多少个七年可以错过了。

    ——你要等我啊,等我回来娶你。

    ——洛娥,能不能请你再等一次,等我来娶你,亲自来娶你。

    ……

    我拼尽全力,想要撑着最后一丝力气找到一个人,想要再听听那个人说话,想要告诉他,自己最后应下他的请求,恐怕再也实现不了了……

    奈何身体已再支撑不住我所思所想的一切。

    我从榻上翻滚下来,额上原来的伤口再度裂开,鲜血沿着我的轮廓缓缓流下,鼻端尽是血腥气味儿,迫得人作呕。

    但呕出来的,亦是暗红的黏稠液体。

    世间之事,从来都是公平的。

    白子墨用了法子替我延长的这三月性命,总归还是要付出代价的。

    三个月的寿命,三个月前早该死去的身躯,非但期间孕了一个孩子,甚至还曾经历过那些惨无人道的对待……

    如今的痛苦折磨是早已经料想得到的。

    只是我从未知道,原来死亡的感觉这样令人恐惧,这样地难捱。

    我十指痛苦地蜷缩起来,指甲磨地发出刺耳的响声,令人头皮发麻,但对于此际的我来说,却是无济于事。

    我忍不住伸出手,勉力抓住了床帐,将自己摇摇欲坠的身躯稳住了,继而强睁着模糊的眼,想要瞧准了床头那个尖锐处撞去……

    殊不料在我身体往下倒的同时,不远处的门被人从外面破开。

    来人眼明手快,立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了过来,一把将我抱了过去,避免我真的撞上了那个能可要人性命的锐利凶器。

    我微张着口,但喉咙里涌上腥甜的感觉,将我所有欲出口的话都给堵了出去。

    白子墨用手抹了抹我嘴边溢出的血迹,深呼出一口气,说道:“幸而赶得及。”

    许是外面风雨太大,导致他身上一带着浓重的腥味儿。

    我奋力咳了咳,将胸中的那口郁气血团咳出,方勉强揪住了白子墨的手臂,说:“带我……去……去见……他……”

    视线一转,我似乎看到了白子墨手里捧着一个什么东西,有股子浓重的腥气儿自那个方向传来。

    我还要竭力去看个清楚,却不意白子墨已一下将我搁置回榻上去,迅速在我几处大穴施了针。

    而后他将那带着极重血腥气儿的药灌入了我的口中去。

    此际我已没了多少的气力去挣扎,任凭白子墨一滴不漏地给我喂了下去,带来极具冲击的昏沉感觉。

    彻底陷入昏迷之前,我听见白子墨说道:“姑娘睡一觉罢,睡醒了,便什么都过去了。”

    只怕醒不过来了。

    我没有回答他,是来不及,亦是没有必要。

    ……

    传闻,昔年盛朝时期,原应死于马嵬坡的杨妃其实仍存于世。

    马嵬坡之祸,不过为掩人耳目。

    实则玄宗为永葆杨妃貌美青春,奉出了自己的一瓣帝王心脏,只因远游方士道以帝王心脏入药,可有法使人长生不老,美貌长存。

    然而此法却有一个极大的后遗症——长生不老的代价,是为消除过往一切记忆。

    方士携杨妃远渡东瀛之后,杨妃前尘过往尽失,再忆不起隔岸已失一瓣心脏的玄宗,即便长生不老,两人终究天涯相隔。

    “姑娘似乎对这个故事格外的有兴趣?”

    身后响起一道熟悉声音来,我没回头,兀自将手里的书籍合上,笑道:“我只是好奇,这帝王心脏果真有这么厉害吗?能可长生不老?听起来玄乎之至。”

    “若只是帝王心脏当然不可能。”白子墨在我身前坐了下来,以审视的目光打量着我,一面说,“杨妃能够有此奇遇,多半还是亏得她本身体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