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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月吟,你可还活着?

    跪下后,沈言玉用自己的衣袖轻轻地擦着面前的墓碑,那神情好似擦着什么珍宝一般。墓碑被擦拭的好似焕然一新后,沈言玉摆正衣襟、跪在墓碑的正前方。沈言玉用温柔的眼光看着墓碑上“月吟”二字,轻声开口道:

    “背山面江,龙胆花为被,香玉树为棚,四季分明。月吟,这地方倒真的符合你的要求呀。想当初,你就曾说过:待完成我们的大事,定要找这样的一个地方住下来,种几畦青菜、养几只小鸡。”

    说到这,沈言玉突然低下头,双拳紧握缓了缓气息。过了一会儿,沈言玉低声继续说道:“不曾想——我们的大事还未完成,你倒是先找了这样的一处地方长住了下来——!当初——那日在周绕王宫的瀑布下,我并没有——并没有找到你的身体。我以为你会向以前那次一般,幸运的活下来。可最后,你还是躺在这儿躲起了清静。”

    “可笑我,一致还抱有你仍活在这世上的希望,苦苦盼了你三个月。我——”

    至此,沈言玉闭上了双眼,只是那颤抖的身躯、紧咬着的双唇以及眼角的那滴泪水,都昭示着他此时的心痛。努力平复了一会儿,沈言玉睁眼苦笑了一下。接着,改跪为坐,并从腰间摸出一个有些破烂的酒囊。摸索着这个多年来一直跟随在自己身边的酒囊,沈言玉眼前浮现出月吟赠自己酒囊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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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五六年前端午节上发生的事情了。当时的沈言玉还是季禺国镇西将军的小儿子,带着长来到季禺国西南要镇——夏津府,准备淘些异域的新奇玩意儿送给自家的姑姑。在夏津府的西市上,沈言玉再次碰到了当时才十五岁的月吟。那时月吟正带着她的侍卫在夏津府的西市里闲逛。因为身体多病,月吟长得十分纤细、瘦小,一副雌雄莫辨的样子,看起来像是个十二三岁的富家小公子、一派的天真烂漫。不过沈言玉可没被月吟的外表所迷惑。毕竟在这之前他和他的父皇就已见识到月吟的机智、勇敢(大胆)和果决了。

    自上次见面后,沈言玉一直惋惜没能跟月吟互换姓名。这次见到月吟后,沈言玉当即改变了给自家姑姑买礼物的初衷,一路尾随起月吟主仆来。待见到月吟看上了这只西域的酒囊后,沈言玉硬是上前横插一脚,摆出一副要与月吟抢这只酒囊的架势。两人争执不下,就相互抬价。当酒囊的价格翻了四翻后,月吟掂了掂自己的钱袋,整个人看起来气鼓鼓的。沈言玉本是想逗逗这个外表十分孩子气但是内心却十分成熟、狡诈的小公子,待见到月吟像一只斗败了有些沮丧的小狮子时,沈言玉倒是有些不忍心了,于是便有心将酒囊让给月吟。

    哪成想,月吟比沈言玉想的要心胸宽广的多,转念间不仅将买到的酒囊送给沈言玉,还邀沈言玉一同去苍耳河上看龙舟。就在那一刹那,沈言玉决定无论如何都要交下这比自己小上许多的“小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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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酒囊就是那时月吟送与自己的,外表虽比不上自己后来得到的酒囊那般华丽,但这其间承载的情分,却让沈言玉无法舍弃。拔掉木塞,沈言玉仰头喝了一口苦酒:“月吟,人——之后,可还能听见生者说的话?”

    沈言玉语毕,恰逢一阵微风拂过大地。这阵风也拂过了沈言玉的面颊,略微理顺了一下他那凌乱的发丝。

    “我就知道,你是能听见我说话的。”

    沈言玉坚定的相信,刚刚那阵清风就是月吟对自己提问的回答。整个人如得了鼓励的稚子一般,面浮喜色。

    “我这一身狼狈相,还望你体谅则个。当初急着来见你,接连骑了十几日的马,今天才勉勉强强赶到,那还顾得上什么穿着和仪态。一定是让你见笑了。不过,话说回来,我还得谢谢这样子呢。回头我以这幅鬼样子去见父皇,定能表现出我这一颗只想将玉玺尽快献给他老人家的衷心和孝心!”

    沈言玉一提及自己的父皇,兴致便又低落了下去。

    “月吟,我发现这三个月来,父亲——哦,现在应该叫父皇了,可我总是不习惯——父皇变了。也许就像你当初说的那般,让我不要太相信父皇,他原本便是现在这样的人,只是早前没有机会向世人展示自己的真实面孔罢了。若是一切应验了你当初的判断,我该怎么办?”

    又灌了一口苦酒后,沈言玉摇了摇头。“你看我,都这时候了,还说这些有的没的的,好没意思。今天的一切都因我过去不听你的劝告而造成,我理应自己面对和解决。你就不要在那边还为这些事烦心了。”

    说到这儿,沈言玉握着酒囊,仰头灌了一气儿闷酒,直到他因呼吸不畅而呛咳起来时才停歇。衣领因着不小心流出来的酒水而被打湿了。用已经脏了的衣袖擦了擦嘴角后,沈言玉眼神有些迷离地望向墓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