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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怨气重重【1989年】 第三章 半夜祭魂与头七

    一段段凄惨的哭声把我从睡梦中惊醒,开始还以为是做了噩梦,可待到我完全清醒过来后才发现,哭声是从弄堂里传来的。也许是阵阵晚风的缘故,这哭声时长时短的让人听了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又一阵风伴着唰唰声吹进窗户,此时此刻这恐怖的气氛不禁让我出了一身冷汗。昨夜的事故让弄堂里的那棵老槐树蒙上了一层难以形容的恐怖阴影,对此我心里有点寒碜。慢慢的坐起身子,任何一点其他声响都会让我心里紧上一紧。

    灯还是开着没关,房间里和我睡下的时候没什么变化,看来爷爷奶奶是没回来过,我看了看墙上挂着的钟,指针转动的声响在此刻显得有点诡异,或是说和那没有规律的哭声比较起来有点不协调。

    “都快1点了,爷爷奶奶怎么还没回来呢?”心里默默地嘀咕着,却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突然,一声猫叫打破了我艰难保持的镇静,8月夜晚的猫叫像极了婴儿哭泣声,在这样的气氛下我不禁又打了一个哆嗦。我眼睛眨都不敢眨一下,死死地盯着窗户,似乎可以看穿这个夜晚所使的把戏。

    哭声渐渐小了下来,这时我分明听到了声声细语,似乎是在劝说着什么。这时我才真正冷静了下来,我开始安慰自己,这个哭声肯定是从二嬷嬷的,谁没事会哭的那么凄惨呢?这样想来,那么爷爷奶奶也必定是在那边了!我胆子渐渐大了起来,心里数着“1,2,3”然后迅速的下了床奔向弄堂。

    今天晚上的夜光特别皎洁,这也平添了我几分胆色。只见弄堂尽头隐隐约约闪着烛光,在风中摇曳着犹如鬼魅,只是奇怪的是刚刚哭声凄惨的弄堂此刻却没了一点声响,寂静的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远远一对绿油油的眼睛注视着我的一举一动,接着又是一声碜人的婴儿哭声,绿油油的眼睛悄无声息地上了树。

    我脑袋里全是嗡嗡声,顿时想起了白天村长伯伯对我说的话,晚上不管听到什么都不要出门,这时我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屋子,猛然间发现一直亮着的房间什么时候灯熄了,心里不断地咒骂着这个不安宁的夜晚,脚下却早已经软的没了半点力气。

    整个村子死一般的安静,我掏出手机,靠着这点微弱的光亮照着这个月光照不到的漆黑弄堂,哭声又一次想起了。是二嬷嬷的背影!这时我似乎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撒开脚丫子就往弄堂尽头冲,背影没有回头,还是自顾自地蹲在老槐树一旁哭着,我连喊了两声二嬷嬷,背影还是一动不动,仿佛听不见我说话一般。

    二嬷嬷的前面摆着一个香台,上面安放着几个苹果橘子,一炷香静静的烧着。不知什么时候,旁边多出了个破锅,二嬷嬷那没有半点血丝的双手不停的像里面火化着锡箔纸,火光却照不清二嬷嬷的脸庞。

    我不禁心中疑惑,刚想开口,突然看到火光在弄堂墙上投下的一个阴影,顿时我的心跳加速了起来,似乎要跳出嗓子眼了,我视线慢慢转向那棵火光照耀下的老槐树,在那个最粗壮的枝干上分明挂着一个人!一阵晚风吹来,那人笔直着身子仰着头随着风左右摇晃着,和我打了个照面的瞬间,这个,这个不是今天白天刚刚火化掉的坏脚吗?!我脑中一片空白,眼泪不由自主的往下流了起来,哽咽声在宁静的月夜下显得异常诡异。

    这时蹲在地上的背影发话了:“是涛涛吗?”语带凄凉,这个分明不是二嬷嬷的声音!这时背影慢慢转了过来,满脸的斑迹分明是老人口中经常说的尸斑!她双眼无神地盯着我,哭声又从她发紫的嘴唇里传了出来。

    这个,是大嬷嬷!我已经什么都不敢想了,连滚带爬地窜回爷爷家,门是关着的,我哭着喊着叫开门,却不管回头看一眼弄堂里的情形。这时,房间里传出了爷爷的声音:“恩?是涛涛啊?”接着只见爷爷睡眼朦胧地帮我开了门,疑惑地问我怎么大半夜的在外面,我一把抱住爷爷,什么话都讲不出来了。

    一直到第二天出了太阳,我才敢把眼睛微微闭上,奶奶说昨天晚上10点多他们就回来了,看见我睡着了他们也就睡了,我没有把我看到的事情告诉他们,我只知道,这一切不是梦,肯定不是梦!

    一直到下午,我从噩梦中惊醒,全身是汗。奶奶见我醒了,给我热了点饭菜,电风扇的声音让我感觉有点晕眩,昨晚的经历如烙印般刻在了我心里,那一刻我想着,也许这辈子都不会忘记这个恐怖的夜晚。

    村长伯伯听说我昨天晚上的奇怪举动也来探望我,我想从他那里得知一点有关昨夜的消息,毕竟他似乎是知道会发生一点事情一般,可是他并没有想说这件事情的意思。我试探性地问了句:“伯伯,你昨天说晚上不要出门···”还没等我说完,村长伯伯就变现出了一脸疑惑:“昨天?昨天早上对你说去我家坐坐,怎么没来呀?”我笑了笑,看来是挖不出什么话了。

    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回来后总觉得村子里有一些古怪,似乎大家都瞒着我一个秘密一般,这是我以前不曾有过的一种感觉。我性格本来就比较孤僻,不大喜欢和别人多说什么,想着这件事情虽然是我不能理解的,可也不想让过多人知道,免得到最后弄得大家都人心惶惶,特别是爷爷奶奶,一大把年纪了,要是对我担心过多的话,我怕影响到他们的身体。

    于是我打定主意,最近就一直乖乖的不出门了,一直等到曾祖母祭日,祭日一过就回城里。爷爷奶奶似乎也不想知道昨晚的具体事故,只是让我好好休息,别想太多了。

    于是这么一休息,就过了一个星期。中间应村长伯伯的邀请,去他家吃了一顿中饭,其他时间就一直躲在爷爷家玩着手机游戏,倒也没再发生什么事情。

    这天天气有点闷热,是坏脚的头七。相比上个星期的丧事,这次来的亲戚似乎要少很多,也就平时来往比较多的几家来中了个晚饭。晚饭的时候大家也都有说有笑,好像这次聚在这里和坏脚的过世没有一点关系一般。看了这幅情景,我也不禁感叹这个生我养我的地方有点缺乏人情味。在这里,人的过世并不是最大的事,因为老辈里的人相信转世投胎的说法,所以认为人的过世只是一个重新获得生命的仪式,相比较,要是哪家生了个娃那要隆重的多,每天清早放鞭炮,连着至少三四天。

    在几声狗叫声过后,夜幕也随之降临。头七夜又叫还魂夜,也就是死去的人回来和家人道别的一晚,所以这时候每个人都显得有点紧张。这个紧张也不是说怕鬼怪之类的才产生的,而是每个人都屏住呼吸注意着身边的异动,生怕错过了坏脚回来过的任何痕迹。

    知道是还魂夜,所以胆小的我也不敢一个人待在家里了,跟着人群让我有一种莫名的安全感。只见阿根爷爷在坏脚生前睡的床边铺上了一层沙子,据说这样坏脚回来就会在沙子上留下一排脚印。沙子上放着一个水煮蛋,这是给坏脚的夜宵,爷爷似乎很有兴趣的对我说:“等会儿收掉的时候水煮蛋上会留下一排牙印。”我听着有点玄乎,点了点头“哦”了一声。要是换做之前的我,肯定会付之一笑,这种封建迷信的东西,可信度实在太低,没什么科学依据啊,但是经历了先前那些难以解释的事,我不得不相信,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情,对我这种书呆子来,是真的不得不承认的,事实摆在眼前,也许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神这些东西。

    很快的,仪式开始了。两个年纪略微比爷爷小几岁的魁梧男人,穿着一身道士袍,站在那层黄沙两旁,左边的不停地敲着木鱼,右边的左手捧着一本小黄本子,右手摇着铃,跟着木鱼声嘴里念念有词,接着两人开始绕着黄沙走了起来。仪式一直进行了约莫一刻钟,两人终于停了下来。这时突然起了一阵风,在这个炎热夏夜里,背上竟然冒起了一丝凉意,接着就是一阵嚎啕大哭,回过神来发现是二嬷嬷,心里的弦松了下来:“吓了我一跳啊!”我暗暗叹了一口气。

    “回来了回来了!”阿根爷爷压低声音说了句,气氛顿时紧张了起来。两个道士又开始念了起来,人们自觉让出了一条道来,仿佛能看见回来的坏脚一样,紧紧地盯着那层黄沙,谁都不敢出半点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