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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4章

    阮阮出了一身汗,意识也昏昏沉沉的,掀开沉重的眼皮见祁慎还不肯算完,不禁越发的愤恨,心中骂了祁慎百十来遍,却尤觉得不过瘾,便用指甲去抓他的背。

    祁慎声音压抑沙哑:“阮儿再用力些。”

    阮阮于是遂了他的意,手上用力,直到感觉指尖黏腻才算完,但到底是扛不住,又昏昏沉沉昏睡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阮阮被腰间灼热的手烫醒了,她瞪了一眼闭目熟睡的祁慎,一面在心里骂他,一面掰开了他的手,身子又往床里面挪了挪,离祁慎远了一些。

    身后男人忽然动了动,阮阮急忙假装熟睡,祁慎却起身下了床,阮阮眯眼去看,便见他站在桌前正垂眼看那盆孙妙山送的连月碧,随后他伸出手,轻轻折断了那开得正好的碧色兰花。

    花枝折断的声音很轻微,但这夜格外静谧,声音就格外清晰,阮阮心中一颤,只觉得他折断的仿佛不是兰花,而是阮阮心中向往光明的那一点点不能说出的愿望。

    祁慎走到窗外栏杆处,平静异常地眺望平康城,他只穿着单薄的白色里衣,头发也未束,夜风吹拂起他的头发衣衫,倒仿佛他是凌空站在风中一般,若是别的人这样站着,必会给人一种孱弱无助之感,但祁慎却不同,风动衣动,他却不动,只看背影甚至让人分不出是人是魔。

    他的眼睛漆黑一片,这样站在栏杆边,仿佛是要将平康城变成人间炼狱的恶鬼一般。

    祁慎醒了,阮阮自然也不敢睡,过了好半晌祁慎才回来,他将锦被盖在阮阮肩头,又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下颌,才复又躺下。

    半晌,阮阮才敢睁开眼,她借着窗子上的微光看清了祁慎的脸,他闭着眼,虽然睡着却依旧满脸的戒备之色,透着一股子权贵人家的凉薄可恨。

    阮阮暗下决心:这次再不会信你这骗子说的鬼话了,一句也不信,你们权贵人家天生就会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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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卯时一刻,承明殿。

    侍卫肃然而立,铁甲银刀透着杀气。

    殿前立着两人,为首一人身着黄色蟒袍,玉冠束发,白色面皮,鼻似弯钩,一双丹凤吊梢眼此刻微垂着,但从紧抿的唇角依旧能感受到他的阴郁,这人正是太子。

    他身后还站着一人,这人身穿深绯官服,目若朗星,长身玉立,正是靠上了太子这棵大树的唐满城。

    两人因丁晁被刺一事入宫,本以为已来得够早了,却还是被人抢了先。

    殿门打开,一个小太监引着一名紫服官员出了门来,这人四十上下,颈背有些佝偻,正是大理寺卿屈舒。

    屈舒与司马廷见过礼,也不多言,转身便走了。那引人出来的小太监忙上前恭敬道:“陛下召见,太子请随奴才来。”

    司马廷点头,与唐满城同进了殿中。

    今日本应是恢复朝拜的日子,昭明帝也早已起身,如今斜靠在龙榻上闭着眼,略显疲态。

    “儿臣叩见父皇。”

    “微臣叩见皇上。”

    昭明帝依旧未睁眼,声音低沉:“丁晁的事你也知道了?”

    “儿臣掌管京城防务,一个时辰前城防司来报,儿臣立刻便进宫了。”司马廷斟酌字句。

    昭明帝掀开眼皮,浑浊的眼睛里都是血丝:“元宵佳节,户部尚书当街被刺,这京城的防务你掌管得很好。”

    圣心难测,当今圣上的心思尤其难测,司马廷忙伏身认错:“是儿臣无能。”

    昭明帝长长出了一口气,在鸦雀无声的大殿里,这口气就仿佛沉沉压在了众人的心头,许久他才再次开口:“丁晁被刺的案子交给大理寺去查。”

    “父皇……”

    “下去吧。”

    司马廷张了张嘴,却最终没有说话,躬身出了大殿。

    唐满城自然也识趣儿地跟在后面出去了,皇家的事他一个小小侍郎是插不上嘴的,还是夹紧自己的尾巴才能活得长久。

    早朝时,自然是众大臣表达对户部尚书丁晁被刺杀的愤慨,一时间群情激奋,但总归就是分成了两波人,一波是维护太子的人,说辞不外乎是刺客狡诈,根本无法预料,太子实在没有什么过错,另一波人则认为太子掌管京城防务,在元宵当夜竟不察刺客行事,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两方角力互不相让,最后昭明帝在中间搅混水,只是让大理寺去查丁晁被刺杀一事。

    散朝后,唐满城佯装回府,过后又从自家后门出来,从角门进了东宫。

    司马廷面色阴郁,瘦削苍白的手中是皇家御用的金质酒杯,杯中美酒摇曳生波:“丁晁的事你怎么看?”

    “初步的情况下官已经查问清楚,行刺那人自称是滕州的商户,名叫魏双的,今晨我已飞鸽传书给滕州太守,估计三天后应有回信。”唐满城恭敬答道。

    司马廷许久没说话,只是不停摇晃着手中的金杯。

    唐满城有些迟疑:“殿下,可要下官去……”

    “为什么偏偏是滕州……”这话像是在问唐满城,却更像是自言自语。

    “难道是七弟知道了滕州的事,故意借此事发难?”

    披散的头发盖住了司马廷有些病态的面容,却不见他再说什么,唐满城于是也只能恭敬等候,但自昨晚后他就再没吃过什么东西,又经过这样惊心动魄的一夜,此刻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肚子甚至已经隐隐在叫唤了,好在很快有内监叩门,司马廷才幽幽道:“你回去吧,动用大理寺那边的探子,时刻关注大理寺的动向,滕州那边有消息也立刻回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