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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九章

    赵长欢握着锦被慢慢翻了个身,轻风穿堂过,云纱帐微扬。

    韩灼,明安侯,暴烈嗜杀,世间人称杀神。

    后来,他反了。

    她闭了闭眼,明靖皇室到后来越发昏聩,边境战乱不断,京都皇子夺嫡,无人心系天下,赵家覆灭,她和亲北戎,北境与北戎暂且休战,明靖处于劣势,内忧外患,所以即使她在北戎第一天便被人废了武功送进大牢也无人过问,不过欺她身后无人。而韩灼就是那个时候,起兵入京都覆王权。

    赵家势大,一家人几乎都死在了边境,她带人抢回尸骨送往京都时,沿路哀嚎,百姓跪拜,比之国丧尤甚,举国哀恸,皇室对赵家的不满、忌惮终于在那时到达了顶峰,而韩灼,皇上很器重他,超乎想象的信任。

    韩煜曾将这当作笑话讲给她听,他说,若明安侯也是父皇的孩子,父皇会立他为太子。

    韩灼十四岁往南疆,那是他第一次上战场平乱,手段之狠绝足以威慑南疆八部,以雷霆之势平定南疆,随后北上除边塞马贼刀匪,两年时间名满天下。

    父亲曾说韩灼非池中之物,此子心思之老练、狠辣,远非一般人所能想象。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在赵家倾覆后,拼着一身战功在风口浪尖上求娶了镇国公之女,赵温宁,也是她的堂姐。

    赵家与镇国公府不睦已久,祖父仙去前请旨分家,由大伯承袭镇国公,父亲另立门户,虽是分出去了,两家不睦,可在皇上眼里一笔写不出两个赵字,镇国公府也有所牵连,赵温宁京城第一姝的名头相传甚久,心存觊觎的人也不在少数,那时候她被囚禁,听过往宫人提起那位年老好色的邰亲王欲求皇上将赵温宁赐予他做续弦,只是没想到不过几日,明安侯便去求了皇上要赵温宁做侯夫人。

    京中传言,倾慕已久,只娶一人。

    她当时被困,也想起自己偷溜出城的那晚,光华流转的那双眼,那是她第一次对那位敬而远之的堂姐有了些许感激之情,爱屋及乌,或许韩灼认出她是赵温宁的堂妹才有心相帮。

    直到赵温宁带着那碗蚕食去见她时,她才觉得一切都是个笑话,她向来不喜那位堂姐,而赵温宁也没想过她在能从北戎回来,她要她的命。

    韩灼不是好惹的人,而她这一世却注定要对上赵温宁,赵长欢合上眼,原来这一世就如昨晚一般,他们该是刀剑相向。

    他是好儿郎,于她,多有恩惠,却注定是对立两面。

    京都城外一行人骑马入城,所过之处,人皆退让,有人认出为首的男子惊呼出声,又急忙用手捂了嘴,低下头去,一副恭顺模样。

    马在城门长街上停下,马背上的男子英姿勃发,七月盛夏,他的眸色确如大漠孤冷的月色,徒添几分刺骨的料峭寒意。

    只见一黑衣男子抱拳下跪,“主子,人在青石巷跟丢了,城门守将说,那女子所持,是宁南伯府的赤金腰牌。”

    “宁南伯府?有点意思。”

    韩灼眼皮微动,手握缰绳,平淡的声音里藏着凌厉的寒意,目光放远,锐利冰寒,“去查,查不出来,就不用回来了。”

    “是。”

    马蹄飞扬,街边一片寂静,待人走远,方才有人敢出声。

    “刚刚那位可是那位明安侯?”

    路边茶摊有人问道:“哪个明安侯?”

    “可不就是南边那位杀神。”

    他说话时仍四处张望,生怕被人听了去,见四周皆是兴致勃勃的百姓,忍不住继续道:“那位可不是京中那些个金尊玉贵的公子哥,那位是实打实上过战场杀过人的,不然怎么会叫他杀神?”

    众人恍然,一片唏嘘,不过这般年纪,能平南疆,实属不易。

    晏居,赵长欢抱着被子在床上打了个滚,明明困倦不堪,脑子里全都是韩灼那句,你是谁?

    心神不宁,再无睡意。

    尘慧大师给她的纸条上,皇上,如恪大长公主,还有明安侯。

    皇上那方印泥,珍藏多年,一直收在崇文阁里,前世她和亲北戎,那方印泥出现在和亲的陪嫁里,她亲眼所见,不曾用过,而如恪长公主为皇上亲姊,她只在宫宴上见过,是个雷厉风行的人物,那张布帛的主人不是皇上,便只有如恪大长公主跟明安侯,而明安侯。

    即使知道印泥在哪,却也难保他们会不会转手送人,赵长欢叹了口气,有些事不像打仗,刀刃相向,技高者活命,这般徐徐图之,更费心神。

    以被覆面,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再醒来,外面淅淅沥沥下起了雨,暮色将近,兰予的声音不远不近的传了进来,声音很低,语气急促,“姑娘可醒了?”

    她素手掀开纱帐,“兰予,你进来。”

    没一会有人推门而入,兰予在她床前跪下,眼眶微红,她眨了眨眼,心中略微有数,轻声道:“可是金麟卫来人了?”。

    “姑娘。”

    前世韩灼自南疆回来,皇上便下旨命他为金麟主将,昨夜大明寺相遇,他提前回京应不是只为战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