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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苦味

    江以桃乖巧地点了点头,“多谢许姑娘,不言知晓了。”

    “这宁云霏不是个好惹的,我们阿言在她面前活像只小白兔。唉……我也会与阿朝说一说,让他那几日多看着你一些。”许岚叹了叹气,看起来当真是十分担心。

    江以桃却不甚明了,在苏州时,那些个千金小姐虽与她称不上多么相熟,但到底见面也是客套有礼。闲暇时也会相约着一同喝茶聊天儿,虽江以桃与她们并无话可谈,可出于礼貌她们也会给她发来一张帖子。

    后来被山匪掳了去,遇见的也是如许岚这般好相处的姑娘。江以桃竟是想象不出来,许岚口中“蛮横无理”的宁云霏是一个怎样的姑娘。

    可看着许岚这般担心,江以桃还是又应了声好。

    静谧的春日午后,清苦的药味逐渐蔓延在这个不大的院子里,一股淡淡的白色雾气缭绕在江以桃和许岚身边,为她们也染上了点苦涩味道。

    这味道江以桃倒熟悉得很,自幼年时开始,她便整日是泡在药罐子里的。别的姑娘身上都是时下新潮的胭脂水粉味儿,只有她身上,终年不散的是各种药材的味道。

    许岚有些恍然大悟,“原来阿言身上那股味道,就是淡淡的药味,我今日才发觉。”

    许岚并不适应这般重的药味,皱着眉头,蒲扇在鼻子前扇了扇。

    江以桃笑了笑,轻声细语地解释,“我自幼身体便不大好,一日三餐都吃着药。大约久而久之,身上也便染上了药味,从前也有人说我身上一股子药材的味道。”

    “那日平叔有说过,说你身体不好来的。便开了这帖药,嘱咐说一日两次,日日不可漏。”许岚眯着眼伸了个懒腰,说话的声音也带上了点倦怠。

    江以桃见状接过她手中的蒲扇,弯着腰仔细地扇起火来,“说起来,那日去见织翠时,那位双鬓斑白的老人家便是许姑娘口中的平叔罢?”

    许岚想了想,继而点点头。

    江以桃得到肯定答案,有些惭愧地垂下了眸子去,“那日竟忘了与老人家道谢,是我粗心大意了。下次见到他,定要好好向他道谢才是。”

    “这有何难。”许岚笑了笑,双手抵在膝盖上撑着下巴,声音听着有些模糊不清,“明日我便可带你去,若是过几日我下了山去,你就让阿朝带你去。”

    “倒不好麻烦陆朝的。”江以桃一下下扇着火炉,低垂着眉眼,看起来异常专心。

    许岚奇怪地瞟了江以桃一眼,“这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他可说了你是他的人,如此小事尽管唤他做。”

    见许岚又提起这事儿,江以桃抿了抿唇却不知该作何解释,索性破罐子破摔地沉默了,左右她若是有朝一日出了这山匪窝,到时便没人知道这事儿了。

    若是她没能出这山匪窝……

    江以桃手上动作一顿,不由得愣神起来。

    不知是这几日在山匪窝中过得意外舒心还是为了别的什么,江以桃一时间竟不知自己若是没能出这山匪窝应当如何了。

    江以桃尚且记着两日前她还想着,若是自己没能出这山匪窝便一了百了来得干净,可现如今不同了,她身上系着织翠逃离的希望。若是她死了,织翠又该如何……

    江以桃稳了稳心神,手上又扇起风来,悄悄侧过脸去看许岚。

    许岚正撑着下巴眯着眼,被这初春午后的暖阳晒得十分舒心,口中哼着江以桃从未听过的歌谣。

    许岚这般处处为自己着想,自己想的竟是要如何逃离这山匪窝。江以桃不禁有些赧颜,心中谴责了自个十万八千里,最后得出的结论依旧是——

    应当从这山匪窝出去。

    无论如何都要从这山匪窝中出去。

    江以桃收回了视线,悄然叹了口气,自顾自地问:“许姑娘,若是不做山匪,你想做什么呢?”

    这个问题江以桃曾问过陆朝,却没得到他的正面回答。江以桃一时间有些好奇,看起来温柔善良的许姑娘的回答。

    许岚闻言有些怔然,睁开了那双黑白分明的眼去看江以桃,应答道:“就做那千千万万个市井姑娘中的一个吧?”

    许岚的声音很轻,像是一会儿就会被风吹散了,未等江以桃说话,她便又说:“过着日复一日的平淡生活,与街坊邻居八卦着谁家的儿郎又娶亲了,到了合适的年纪便嫁个两情相悦之人,继续过着柴米油盐酱醋茶的平淡生活。”

    江以桃看着许岚那双满是笑意的眼睛,突然就接不上话来了。

    过了一会儿,江以桃又听许岚说了句话。

    她说:“阿言,你可知道我的名字为何是‘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