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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自由

    “保护好自己,阿言。”陆朝沉着嗓音,又说一遍这话。

    江以桃有些鼻酸,想起了方才在陆朝身上的那一道道鞭痕,软声道:“连累你受罚了,到底是我考虑不周,才会导致这般境地。”

    “这点小伤倒是不算些什么。”陆朝笑了笑,将那药从石桌拿了来,递与江以桃,“下午得空,我陪你一起去看看你那小丫鬟吧。”

    江以桃怔怔接过那碗汤药,这汤药色黑且浊,江以桃能从这碗药中看见自己模糊不清的倒影,她便这样看了许久,不曾回陆朝的话。

    陆朝心里明白江以桃在逃避些什么,又道:“阿言,我们总要向前看的。你逃避并不能解决什么,那小丫鬟也是不会回来。”

    江以桃自然明白陆朝说的句句发自肺腑,可她自小到大哪儿真正经历过身边人死亡这种大事。至今她仍清楚地记得,那日傍晚血一般红的夕阳,就好似是烙在了她的眼底,挥散不去。

    她也总是时不时地能想起来织翠。

    织翠是个很活泼的姑娘,像只小雀儿似的在江以桃耳边嘀嘀咕咕,什么“姑娘快些穿衣,外边风大”“姑娘先回去罢,外边风大”“姑娘的咳疾可有好些了”之类的话,以往总是要觉着织翠聒噪,可如今竟是有些怀念起这份聒噪来。

    可江以桃知晓,她是再也听不见了。

    江以桃将那药汤一口灌进了肚里,苦得她一张小脸都皱在了一起。

    陆朝看她这副模样也知她心下正在思量,便也适时地安静下来,等着江以桃自己像个清楚。

    果真,江以桃放下那药碗,肃着一张小脸点了点头,喃喃道:“那我们今日午后,待日头稍稍西沉,不晒着人的时候再去吧。”

    陆朝笑笑,轻声应她好。

    江以桃瞧着是个软弱无力的姑娘家,心境倒是不小。她审时度势,明事理,更是个听得进劝的人。陆朝将她手中的瓷碗接了过来,又道:“许岚要下山去了,近日我都得闲。”

    “唔,多谢你告知于我。”江以桃没听明白陆朝的话中有话,十分诚恳地朝他道了个谢。

    陆朝咬了咬后槽牙,决定收回一些对她的评价,这小姑娘明显是听不出别人话外之音。叹了口气,陆朝认命道:“我闲下来便有大把时间了,阿言,你想不想要学射箭?”

    江以桃懵懂地眨眨眼,她哪里碰过这玩意,却也有些好奇,忙不迭地点了点头。

    陆朝又笑了,那双眼睛在日光下熠熠地发光。他的声音本带点低沉的沙哑,这会儿放得柔了,听着便更是灼人:“那便明日吧,可好?”

    他这个可好说得更是轻柔,听得江以桃像是一脚踩在了云端。

    江以桃抿着唇朝陆朝点点头,轻声应了个好,就头也不回地又进了屋子,剩陆朝一人在她背后闷声发笑。

    午食是那位叫做五月的小姑娘送来的,她看起来有些垂头丧气,唉声道:“阿岚姐姐已经下山去啦,约莫要几日才能回来,托我来与不言姐姐说,不必等她,她改日回来自然会来寻你的。”

    说罢小姑娘便看见陆朝从屋子里出来,咯噔地吓了一跳,忙忙放下竹篮子就走了。

    江以桃莫名地看着许五月的背影,又回头看了看陆朝,怀疑道:“五月为何这般怕你?陆朝,你该不会私底下欺负人家小孩玩儿罢?”

    陆朝挑挑眉,径直走到石凳上坐下,“这全溪山,除了许岚,或许只有你不怕我了。”

    江以桃不解地瞅了瞅陆朝,突然间想起,她初遇上山匪那日,那两山匪似乎确实很害怕陆朝,见着陆朝连话都是说得抖抖索索的。

    “你看起来倒也没那么可怕么。”江以桃与陆朝间隔了一个石凳坐下,喃喃道,“难不成是我胆子太大了?”

    ……

    陆朝无言,不想应她的话,自顾地吃着饭。

    他们是在日头逐渐西沉时出的院子,陆朝不知何时又签了匹棕马来,托着江以桃上了马。这回他倒是没有骑上来,而是牵着那马,慢悠悠地走。

    说起来这还是江以桃第三次骑马,坐在马背上,心肝也跟着颤。

    慢悠悠地走了许久,陆朝突然停下了步子来,将马头调转了个方向,他朝前方指了指,说道:“阿言,你看。”

    江以桃闻言去看,入眼的是溪山的全貌,再远些是重重叠叠的黛山,广阔无垠的苍穹。

    “天地这么大。溪山的风是自由的,溪山的云是自由的,溪山的花草树木都是自由的。”陆朝的声音十分温和,那双眼睛却不去看溪山的风与云,而是仰了头去看江以桃,像是在与她说些什么动人的情话。

    “阿言在溪山,也是自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