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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挖坑

    崔老太太不等程锦思开口,也不容烈云再言,向翠竹问道,“翠竹,此话何解?为何云儿此症与夫人有关,你且把你口中所说因果细细道来。”此时,崔老太太脸上早已没了平日的慈眉善目,话说出口带着一派冷峻,终于显露出一府老封君的气势。

    程锦思也眼睛不眨的盯着翠竹,手中锦帕已经捏皱,不自然的动了动身子,总觉得翠竹接下来的话,会像方才张老大夫手中扎向烈云后颈的银针一样,只不过这回,要扎的是自己。

    翠竹忐忑不安的抬起头巡睃一圈,在看到烈云脸上懊恼又责备的神情时,惶惑不安的低下了头,可不过一瞬,又将头抬起,仿若下定决心般,说出的话字字清晰,“回禀老夫人,大夫所言郡主日日进食的寒凉之物,正是夫人每晚亲自往紫庭院送与郡主喝的那盅汤药!”说完,只听“嘭”的一声,翠竹头已结结实实磕在了崔老太太面前的青石板地上。

    霎时,屋内落针可闻。

    半晌,只见程锦思涨红了脸,惊怒交加,而其身边的寒露双目圆睁,咬牙切齿向跪在地上的翠竹喊道,”翠竹,夫人平时待郡主如珠如宝,连小姐少爷都越过了去,你们都是看在眼里的。现在郡主身有不适,分明是你等照顾不周所致,竟还敢攀咬夫人。说,你们到底是何居心,又是谁给你们的胆子如此以下犯上?“

    程锦思此时眼眶红红,倒不说话,只眼中的委屈清晰可见。

    崔老太爷和崔老太太连崔净,也一脸不信之色。

    ”翠竹,你入崔府的时间虽短,可也应当知道了,那汤药乃是三年前,净儿和锦思费尽心思为云儿寻来治病的。若锦思有害云儿之心,当初又为何要为云儿寻药?况且,若云儿是因此药才有今晚之症,那为何服药三年之久才发作?凡事要想清楚了再说,否则,我崔府虽待下人宽厚,可对胆敢不敬主子之人,也绝不会心慈手软。一年前的事,想必你也听说了吧。“说话的是崔老太太,此时崔老太太收了先前气势,闭眼捻起了手中佛珠,可却让人更觉压抑。

    ”母亲说的没错。夫人断不会如此。若云儿是因尔等照顾不周才遭此罪,只要你们说出实情,虽亦有罪,也可酌情处置。但倘若你们因害怕受罚而满口胡言,那崔府也容不下你们了。“崔净也面带怒气说道,没瞧见程锦思听了此言,眼中涌上一抹爱慕之色。

    坐在崔老太太身边的烈云,早已急出了汗,短促的喘了几口气,才终于说出话来,”翠竹,别再说了,快向姨母赔罪。“,说着,又示意紫兰来扶自己,崔老太太不让,烈云只好在榻上向程锦思欠了欠身子,”姨母,云儿管教下人无方,竟如此冲撞姨母,云儿实在有愧。云儿在此向姨母赔罪。姨母且莫听翠竹胡言乱语,只是云儿自己不小心着了凉,并无大碍,调养几日就好.......“

    ”郡主,郡主!“翠竹似已不忍再听烈云说下去,凄厉出声,膝行至烈云脚边,再抬头已是满脸泪痕,”郡主,怎会并无大碍,您方才并未听见张老大夫所言,这病症会,会......“说到此,翠竹脸上现出浓郁的痛惜之色,“会损伤胞宫啊!”

    烈云听了,满眼懵懂之色,崔家众人连崔净却突然静默无言,方才张老大夫却是所言如此,只众人光顾着烈云施针喝药,之后又忙着查找病因,一时竟未曾想起。

    崔老太太收起手中佛珠,坐直了身子,“翠竹,汤药究竟有何不妥?”

    “回老太太,汤药本身并无不妥,郡主喝了这三年也并未有异。只今年刚入秋时,郡主夜里着了凉,只头晕了几天,郡主便没当回事,看夫人日日繁忙,也不让我们禀告夫人。半月前去坛济寺,山上夜里寒凉,郡主当晚又觉不适,半夜起身呕吐。那天是墨菊和紫兰跟去侍候郡主,紫兰那晚不知怎么竟睡死过去,”说到这,翠竹看向紫兰,紫兰已垂头跪下,“而墨菊是个脑筋粗的,郡主说无事,她就信郡主无事,郡主说不必禀告夫人,她就真的闭嘴不言。回来府里,连我也不知会一声。”

    翠竹喘了口气,接着说道,“直到昨晚,又是我和墨菊值夜,晚上郡主睡的不踏实,翻来覆去好似做梦,不到片刻又从梦中惊起,呕吐了一刻钟才止住。那时墨菊才告诉我郡主在坛济寺已有不妥。今日早晨我本要去禀了夫人,烦夫人请医来给郡主瞧瞧,可郡主说什么也不准我出紫庭院。我恨墨菊马虎,只能百般询问郡主,为何如此。”

    说到这,翠竹看向了程锦思,“郡主被我逼问的无法,才道出,原来,自入秋以来,天日渐变冷,每晚送往紫庭院的药,也同前两年一样,从温热变成了冰凉。紫庭院有自己的小厨房,郡主有心让我们把药热了再喝,可每回郡主看夫人须得亲眼见自己把药喝下才能安心离开,郡主不忍再让夫人操心劳累,又想起一年前因药而被发卖的秋叶姐姐和紫庭院一众旧仆,郡主只能放下心中所想,一口喝了那盅里的药。”

    “本想着,药只那一小盅,每日也只服一次,前两年虽也觉寒凉,但郡主身子并未有大碍,也就没放在心上,郡主也没让奴婢们知晓。况且,郡主也准备等入了冬,就禀了夫人,天寒地冻,今年能不能就允了紫庭院小厨房自己熬药,或者夫人不放心的话,派寒露姐姐每日亲自来紫庭院给郡主熬药也行。谁成想,”翠竹眼里又有了湿意,“谁成想,那药虽每日量小,可耐不住今年郡主身感外寒在前,这三年来内寒又日积月累在后,今日突然爆发,倒把郡主给害成这般模样!”

    崔老夫人听了,长叹口气,“锦思,你怎会如此疏忽大意,每晚给云儿送药,是凉是热你自己都不知道么?何况,药都是趁热服下,药效才好,你怎会,唉!”

    程锦思听了崔老夫人所言,忙看向崔净,只见崔净眼中一抹失望闪过,程锦思的心顿时像被一只大掌揪住。

    寒露此时却心中疑惑,前两年如何自己不知,秋叶已遭处置,也无从问起,可这一年来,每回自己都是熬得了药,立刻就禀了夫人给紫庭院送去,即使入了秋,也不应该凉的这么快啊,难道出了什么问题?

    看了烈云一眼,寒露眼珠子一转,禀道,“老太爷老夫人,老爷夫人,郡主,方才奴婢已让大厨房把郡主今晚的药给熬上,现在想必已熬得了,郡主人在老太爷老夫人这,奴婢就不把药送去紫庭院了,直接端来松鹤堂给郡主服用吧。大厨房离着松鹤堂和紫庭院差不多的远近,奴婢这就快去快回。”

    寒露说完看向程锦思,只盼程锦思能听出自己的话外之意,见程锦思朝自己点头使了眼色,寒露快步往外走去。药到底是热是凉,飞云郡主今晚的病到底是否因此药而起,待会一试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