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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 章 龙舟(一)

    要说汴京百姓最期盼的,还是延续了好几代的龙舟赛,每年参加比试的都是些颇有底蕴的家族,向来官民同乐,极有看头。

    只是今年特殊些,龙舟赛统一由朝廷在端午节后第二日举办,只有通过朝廷首肯的商贾世家才有资格参加,之所以这么做,与去年才达成的那场宋辽议和有关。

    乾定八年,镇北王谢不鸣经过多年部署,在与辽的多次交战中将早年被迫割让的燕云十六洲收复回来,所谓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乾定九年至十四年间,辽人多次发兵侵袭,但都被镇北军严防死守,未曾突破,而燕北也从百废待兴中逐渐步入正轨。

    乾定十五年春初,辽不堪拉锯,派使者前来停战议和,朝廷欣然允许。但双方各执一词,僵持不下,这一议便议了整整一年,经过长达数十次的谈判,最终达成共识。

    十六年春,宋辽定下协议,两朝互通贸易并以宋每年向辽交纳岁币为盟,大辽不再侵犯北地。

    而这次龙舟赛,便是朝廷遴选派往边关进行贸易往来的世家,或者说,是选派官商。

    消息一出,自然有无数世家争先投递报名帖,燕北几个世家也纷纷赶来,最终由官家钦点九家作为备选。

    龙舟赛分为三轮比试,在端午当天抽签决定各个世家的上场轮次,抽到相同签三家便在同一轮的比试中,每轮拔得头筹者为胜。

    在北汴河旁的一处高地搭了凉棚,视野极好,从三品以上的官员可携带家属亲眷一同前往。

    午宴散了后,东府人自然是要前往在高台搭建的凉棚。

    出了门却见后面还缀着一长溜人,几人正不解,就见那二媳妇小吕氏跟了上来,带着讨好。

    “大伯将这几个小辈带上吧,好叫他们也去见见世面。”

    她说完,上十双眼睛望了过来。

    见此情景,韩玮元头皮发麻,素来脾气好的他也为难:“二弟妹,捎带一两个倒也不是不行,只是这十个孩子……”怎么带?

    话说到这份上,已经再明显不过,偏那小吕氏脸皮厚得令人咋舌,她伸手将双胞胎姊妹往前一推,口上道:“那大伯就把我家这两个带上,她们乖巧懂事,不会添乱子的。”

    此言一出,就连一直冷眼旁观的嘉敏都露出无语的神色来。

    她还没发话,三房已将不乐意都摆到了脸上来,韩佩芊扯了扯母亲的衣角,闷声委屈。

    沈氏一向不爱逞口风,现下听了二嫂的话却不得不开口:“二嫂,我们家芊儿也是听话懂事的,凭什么只带二姑娘和三姑娘。”

    “三弟妹,”小吕氏倒一点儿也不怕她这么说,“佩芊要比我家的两个小一些,不急这些的。今年先带葶儿和萱儿,明年再带四姑娘。”

    倒是会安排。

    韩沐言本来同妹妹站在一旁看戏,可能是嫌这场面还不够乱,想出一个馊主意来,朗声开口道:“两位婶婶别争了,父亲只能再多带两人,只带哪一房都不好,依我看,不如二房和三房各挑一个妹妹吧,这样也公平。”

    韩素娥闻言暗哂。

    这出的可是什么损招啊,要在韩佩葶和韩佩萱两人之间选一个,这不是挑拨离间吗。

    她扫向那两人,果然见那对双胞姐妹对望一眼,又分开视线,默不作声地撇开了头。

    “罢了,”观望多时的老太太见此事无解,只好压下心头火气,主动退让,“我一个老太太就不去了,反正也有些不舒服,国公爷将二房三房的姑娘都带上吧。”

    韩玮元问:“母亲哪里不舒服,需不需叫几名郎中来府中给您看看。”

    吕氏摆摆手:“天气热,有些心烦罢了。”

    三个姑娘闻言连忙露出焦急的神情,围了上去,再三询问祖母可有哪里不适,并表达了一番自己的难过之情。

    待表面功夫做好后,便跟着东府的人,按耐不住地登上了原是准备给吕氏的马车。

    留下的几个庶出姑娘,在原地目送着他们驶离,一脸落寞。

    韩素娥透过车帘扫了她们一眼,没有说什么。

    韩佩芊自然是同双胞姊妹同乘一辆马车,上车后见两人神情冷淡,想来是为方才的事生气,也没敢贸然搭话。

    “真挤。”韩佩葶不耐地甩了甩扇子。

    “实在对不住,我一来让这车厢拥挤了不少,委屈了两位姐姐。”四姑娘垂着头,一副忍让的样子。

    那两人见她如此,倒也不好再表现得不高兴了。

    “哪里的事,我们姐妹坐一起也热闹。”韩佩萱圆滑些,倒了杯凉茶递给对方。

    韩佩芊低声道谢,接过那茶,不经意道:“还好祖母宽厚,不然两位姐姐只去一个人多不合适。”

    “是啊,多亏了祖母。”二人同意。

    “不过我想,若两位姐姐真的只能去一个,肯定会互相谦让吧,毕竟你们关系极好。”

    听了她的话,两人愣了愣,反应过来后笑了笑,干巴巴地附和两声。

    只是两人各有各的盘算。

    方才听到韩沐言那样说,她二人的第一反应是自己一定要去,根本没有想过推让。万一真的只能去一个,岂不是只有自己能被注意到,不会再被夸两人长得真像,那简直再好不过。

    见状,四姑娘又温柔的笑笑,垂下的睫毛掩住了眼中闪过的讥讽。

    将军府一行人抵达汴河时,河岸两侧已经聚了人山人海的百姓,熙熙攘攘,人声嘈杂。

    高台的凉棚里,女眷是单独坐在一起的,几人分开,嘉敏带着韩素娥几人去了女席,一进去就有侍女认出,引着几人去了单独为长公主辟出的位置。

    素娥见惯了这场面,毫无波澜地跟在母亲身后。只是旁边的三人顶着一众打探目光,步子凌乱了几下,在抑不住的激动中,尽量挺直了脊背。

    她们刚走过,便有不少女眷八卦起来。

    “方才那个粉衣姑娘就是殿下的爱女吗。”一个年轻的妇人问向婆母,这妇人是归德将军之妻,听闻自己夫君的上司有个身体不好的女儿。

    “那四个姑娘,也就一个最是稳重。”

    戴着如意抹额的老妇人说得委婉,却也算是直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