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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信史时代之前,那时候还没有文字记载历史,俗世的人们依靠流传下来的神话传说窥得那个年代的冰山一角。”

当时的地球被称作神州,妖族是大地上的天道宠儿,神州的主宰,人类先民在妖族的统治下,过着比蝼蚁都不如的凄惨生活。咱们体内的妖族血脉若是追本溯源,大多是从那时候一代一代遗传下来的,用现代科学的话说,就是咱们体内有一段或多段妖族基因链,只不过时代更迭,现今大多数人的妖族基因都处于隐性状态,等待觉醒。”

“从古至今,时有妖族血脉觉醒者,依靠体内妖血生发妖力,摧山填海,无所不能。这其中有人胡作非为,荼毒生灵;有人甘于奉献,救民于水火,神异之处不能以常理度之。这些觉醒者,也就是咱们这类人,被称作半妖。”

“你要记住,对所有半妖来说,血脉觉醒都不是一瞬间的变化,而是一个进程,一个人体内妖血不断增加的过程,叫做妖变。”

“妖变进程越深,人体内含有的妖血比例越高,妖力也就越强。但同时妖血会改造人类的身体,出现各种形态上、精神上的巨大变化,这种改造与人类的先天形态相悖,很多很多的半妖在妖变进程中途就会因为肉身失控而崩溃,那时候,直接死亡绝对是最舒服的方式。”

“所以说啊,璇子如今要做的就是拼命遏制住妖变进程,绝不能再让体内的妖血增加一点一滴,要学会克制情感,不可以情绪波动太过剧烈,否则璇子的妖变进程就会像开了闸的洪水一样,一溃到底。”

“哥哥,那我当初是怎么觉醒的?如果没有觉醒,不就不用担心这些了吗?”

李福斯闻言脸色复杂,但很快恢复和颜悦色,宽慰道:“已经是定局的事多想无用,璇子按照哥哥说的话做就行了。”

十二、三岁模样的璇子乖巧点头,李福斯这才伸手揉了揉她的头顶,看着这丫头已经盖住臀部的乌黑长发,心中暗暗叹息,唯有语气宠溺道:“去吧,在门口候着,一会儿会有一位客人登门拜访。”

璇子闻言,迅速张臂搂过蹲在身前的李福斯的脖颈,一沾即放,而后欢跳着去向门口,好像店里来客人对她来说,是无比重要又开心的事情。

这是一间酒馆,装潢陈旧,灯光昏暗,这会儿空无一个客人,大门是两扇对开的镂空木板,少女推门出去后,“咯吱吱”的自行合上。

酒馆面积不大,除了一条延及三面墙壁的弧形长桌和一条占据整侧墙壁的笔直柜台外,就只剩下四面铺满酒架的墙壁和其上各色各式的酒瓶,风格简单、纯粹、睹物自醉。

李福斯站起身子回到柜台里,在一个掌柜姿态的老人身边坐下,再缓缓趴在台面上,眼神空洞的盯着门口,不知所思然。

那老人低头垂目,面容刻板,一点一点的擦拭手中酒杯,上身灰色布褂的拉扣整整齐齐扣到领口,身材偏瘦,微微驼背,八十出头的岁数,双手间的交互依旧沉稳有序,丝毫不显耄耋之年的老态。

老人抬了抬眼皮,像古代大户人家的管家一般,称呼李福斯为少爷道:“福少爷,生血草对璇子小姐的副作用越来越大了,距离上次用药已经过去七天,她还是没有想起我是谁。”

李福斯抿了抿嘴唇,趴着不动,宽慰道:“十爷别着急,最迟后天,生血草致人失忆的副作用绝对会消退掉,到时候璇子就会想起她最亲近的十爷爷了。不过生血草的毒性确实在璇子的体内积累的太多,等我通过界碑组织找到逆转妖变进程的办法,彻底治好了璇子,她也就不用再受生血草的折磨了。”

十爷摇摇头道:“我老了,帮不上福少爷的忙。”

李福斯叹口气道:“十爷,别再说这种话,您已经把璇子看顾的很好了。若不是担心璇子不知克制情绪,在失忆期间随心所欲的疯玩会受到刺激而引发妖变进程崩溃,我也不用每次都嘱咐她方才那番话。生血草虽然有严重的副作用,但却是咱们所知唯一能遏制妖变进程的方法,这是没办法的事,与您无关。”

十爷沉默下来,眼角皱纹堆磊,右眼下还有呈品字形的三块老人斑,脸上罕见的流露出一丝落寞神色。

李福斯没有注意到十爷的异样,片刻后才抬起小臂支住脑袋,侧着脸看向十爷道:“十爷,一会儿有个事主到访,这家伙被一只未被《怪物缉像》收录过的荒怪盯上了。说起来人类一直被荒怪视作血食和补品,往往当场生吞活剥,从来没有‘存粮过冬’一说。但这只荒怪却没有将事主现杀现吃,反倒像猫抓耗子一样,天天潜踪隐迹的折磨他,也不知道因由是什么。”

“这种事主还活着的案子比较麻烦,界碑组织那边的意思,是全力保证他的安全但不能被他发现半妖这类人的存在,为此特意给我安排了一个什么什么道派的真传弟子身份,用来遮掩一二,一会儿恐怕您得配合着装装高深什么的。”

李福斯“哎”了一声,重新趴在台面上,抱怨道:“麻烦啊。顾忌这个,还要顾忌那个,而且这只荒怪属于未知品种,保不齐就会是个藏藏掖掖的狠角色。亏得简助理还有脸跟我说是在照顾我,呸,这分明就是个没有半妖愿意接手的‘盲盒’,开不出什么值钱玩意儿,”

李福斯噘着嘴,脸上满是误交损友的悲催神色。

让李福斯一打岔,十爷的脸色恢复往日的平静,又听到李福斯提起简助理,老人虽然脸上没什么表示,但语气却带上了一些调侃的意味:“简助理?就是简单那个小家伙吧。福少爷你们刚刚分道扬镳两年不到,怎么关系就这么生疏了吗?以前你们可是能穿同一条裤子的好搭档呐。”

李福斯直起身子,撇嘴道:“那都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您就别提了。人家抱上了界碑在京都区域的总经理天心寒的大腿,飞黄腾达了嘛。”

这个名叫简单的人与自家少爷的经历,十爷一清二楚,对他们那一伙人互相之间斗嘴打闹司空见惯,比如二人口中的简单,就喜欢称呼李福斯为“小福子”,颇有前朝宫廷风味。

十爷对李福斯的强辩一笑置之,忽然正经道:“福少爷,您在界碑以外勤人员的身份缉杀怪物,赚取‘工分’,十年来稀奇古怪的怪物也见了很多,但没有怪物缉像的荒怪还是第一次碰到吧?”

李福斯点头同意,《怪物缉像》是界碑收集、刊印的一种记录各种荒怪的形象、能力、弱点等信息的画册,类似俗世的通缉令。

此次确实是李福斯第一次面对没有缉像的怪物,他的任务之二就是收集这只荒怪的相关信息并提供给界碑收录,当然界碑组织也会回报给李福斯丰厚的工分奖励。

“工分”是界碑组织特有的奖励机制,李福斯为璇子遏制妖变进程使用的生血草,就是用缉杀怪物积累的工分从界碑换取的一种罕见植物。

除此之外,工分还可以从界碑换取半妖需要的绝大多数物品,算是半妖世界的RMB,硬通货。

换句话说,只要李福斯活着回来,不管成未成功缉杀,单单提供一两句这只荒怪的概述,就可以得到一笔工分奖励。李福斯口中的简单简助理,其实也不算扔给他一个烫手山芋。

十爷继续说道:“说起《怪物缉像》,现在这东西已经普及到人手一本的程度,但想当初第一版第一册的《怪物缉像》,是牺牲了多少界碑的职员和半妖才绘制出来的,一经出世,对半妖世界的意义就如同圣人造字一般。若不是依靠《怪物缉像》提前得知了怪物的能力和弱点,就像福少爷您这十年来的经历,您敢保证能活到现在吗?”

“原本可以直接上门将怪物清理掉,界碑偏偏为你七拐八拐的设置身份,隐蔽行事,最重要的原因之一就是为了这只荒怪的《怪物缉像》,毕竟每一张《怪物缉像》,都可能让将来的后辈们少死几个。”

十爷停顿了一下,口风一转道:“但荒怪不是没有灵智的野兽,那是几千年前主宰神州大地的妖族的附庸。若不是当初一场天地大劫弄的妖族元气大伤,人类根本不可能推翻它们的统治,就连妖族声迹不显也不是流传的那样,被人类先民消灭殆尽造成的。”

李福斯豁然一惊。

以他的了解,这个老头子说话从来都是一口唾沫一颗钉,没想到原本只是一场闲聊天,竟然还能听到远至上古时代的惊天秘闻!

十爷似乎看穿了李福斯的心思,泼冷水道:“这也不算什么秘密,半妖世界的上层人物们基本都知道,当初的妖族是自行离开的神州大地。至于为什么,就只有那一小撮人知道了。而荒怪,其实只是妖族的前身、附庸和奴仆,当初在荒怪渡劫成妖之前,比人族先民的地位高不到哪去。”

“你所在的界碑组织,建国前并不叫这个名字,那时候国内很乱,三言两语的说不清。直到建国后,它才算正式确立半妖世界唯一的霸主地位,如今只不过是它出色的平台功能遮盖了其恐怖的一面罢了。”

十爷忽然间脸色不悦,语气也随之严厉起来。

“我说这些,是提醒福少爷不要掉以轻心,每只能存活到今世的荒怪族群都不是好惹的!福少爷艺高人胆大,但也应该小心阴沟里翻船,不要让璇子小姐真当了孤儿,孤苦伶仃的……”

李福斯立刻直腰挺身。

一时八卦,有点忘乎所以。刚才那会儿脑袋前倾,脖子伸长,不自觉的凑到了十爷跟前,眼睛都亮了几分,确实是漫不经心的老毛病又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