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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5 土工逼近

    老鬼子川崎骑在一匹瘦马身上,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的部队通过新樯河上的浮桥浩浩荡荡向北开进,半天一声不吭。

    “大佐,你在想什么?”参谋长朝仓芳雄骑着马立在川崎身边,看着川崎的表情,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

    “朝仓君,咱们失败了。”川崎用叹息般的声音说道。

    “大佐,我们这一路上过来,不是挺顺利的吗?我们原来以为中国军队会在新樯河阻击我们北上,但现在看起来这种担忧是多余的。目前咱们的建制勉强还算是完整的,相比其他的野战联队,我们已经算是不错的了。”朝仓安慰道。

    “不是我们联队,而是我们大日本帝国,失败了。”

    朝仓默然了,作为高级指挥官,他当然了解当前的战局,当年三国轴心中的德国和意大利都已经失败了,现在苏联和美国从欧洲战场抽出身来,全力以赴对付日本。中国战场打了八年,抗日军民越战越强,侵华日军已经全面转入守势,失败只是迟早的事情。他每天都给下级官兵灌输皇军必胜的观念,但在他的心里,却知道这些都不过是谎言而已。

    “朝仓君,你可听到过一些传言?”

    “什么传言?”

    “传言说,天皇和首相准备接受同盟国的条件,宣布投降。天皇的使者已经与盟军方面取得了联系,正在谈判有关投降的具体事宜。不过,军部的一些少壮派军官反对投降,提出不惜举国玉碎,和同盟国血战到底。”

    “这件事,我有所耳闻。”朝仓道。

    “对于此事,你有什么高见?”

    “这个……”朝仓芳雄有些语塞。事实上,朝仓通过自己的渠道,了解到的情况还是比较充分的,只是不便于说出来而已。他知道,当前,投降派和抵抗派的争斗已经进入了白热化的状态,已经有风声说抵抗派的少壮军官们有可能要发动政变,推翻首相,囚禁天皇,以便阻止投降。这场斗争的核心虽然是在日本本土,但在侵华日军之中,也难免会有同样的意见之争。一旦政变真的发生,军队中也难免会发生内讧,站错队、说错话,都会有生命之忧,在这样的情况下,朝仓可不敢随便发表什么意见。

    “大佐,我的观点是,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至于是否选择投降,是政治家考虑的事情,所以……”朝仓咬文嚼字地说着。

    “呵呵,朝仓君实在是过于谨慎了。”川崎看出了朝仓的担忧,呵呵地笑了起来。他不笑还好,一笑起来,脸上满是狰狞之色,让人看起来更觉恐怖。

    “大佐,你的观点是什么呢?”

    “我的观点嘛,倒是支持停战的。”川崎说道,他是联队的主官,也不怕有人会向他发难,所以可以肆无忌惮地发表意见,“如果同盟国提出的条件不是那么苛刻,那么这场战争早日结束也罢。中国古话说,独木难支。现在德国和意大利都已经投降了,我大日本帝国要以一国之力,与世界列强对抗,的确有些困难。”

    岂止是困难,完全就是以卵击石嘛,朝仓芳雄在心里暗暗地说道,不过,川崎希望停战,这倒是朝仓芳雄始料不及的。在他印象中,川崎一直是一个好战分子,无论是对敌人还是对自己的士兵,都十分残酷,怎么这样一个人,也会支持停战呢?他知道,川崎在这里说的停战,只是一种委婉的说法,波茨坦公告上明确要求的是日本必须无条件投降,平等的停战是不可能的事情。

    “我累了。”川崎说道,“朝仓君,我从加入中国战场那一天开始,就希望能够在战场上建功立业。可惜的是,事与愿违,整整八年时间,我的军衔提升了一级,但职务却始终得不到提升。每次在我战功达到提升的条件时,都会遭遇一次挫败,使我前功尽弃。现在帝国日渐衰弱,我再想取得赫赫战功已经没有可能了,与其再这样耗下去,还不如激流勇退,回去种田打鱼,了此残生。”

    “这个……”听到川崎的这番叹息,朝仓芳雄不知如何回应。他是一年前才调到川崎联队担任参谋长的,在此之前,他也大略知道一些有关川崎的事情,其中了解得最多的,就是八年前川崎以一个联队的兵力,居然被一支区区百人的中国军队阻击了一整天,而且伤亡惨重。这件事在日本陆军中一直被引为奇耻大辱,而川崎也就是因为这件事而一直未能得到上级的提升。在过去的八年中,川崎一直想用战功来洗涮掉身上的耻辱,时至今日,看来已经没有这个机会了。

    “朝仓君,你虽然初到本联队,对于本联队的战史,也多少有些了解吧?”川崎扭头看着朝仓芳雄问道。

    “嗨,我了解一些,不过不太详细。”

    “当年南京城外燕子矶一战,你是否有所耳闻?”

    “呃……的确有所耳闻。”朝仓硬着头皮答道,这件事是川崎联队里最忌讳提起的事情,不知道川崎为什么会说起来。他不敢说自己对此事了解甚多,只能含含糊糊地答应一声,等待着川崎的下文。

    “当年与我交战的那支部队,是新四军的江东突击营,它的主官叫作罗毅。”川崎幽幽地说道。

    “江东突击营和罗毅这个名字,我都听说过,不过,不算很了解。时隔八年,难得大佐还能清楚地记得他。”

    “不,不是八年。在几年后,也就是昭和十五年,我和罗毅在鄂北还见过一面。”

    “你们怎么会见面的?你当时难道没认出他来?”朝仓有些吃惊,他想象中的见面,应当是坐在茶馆里的那种相见,所以他想不通这两个人怎么可能碰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