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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哭墙

    天亮了。

    张之挣又做了两次,才从私人会所里走出来,衬衣领上还沾着口红印,不知道是dy的还是aurora的,毕竟唇色这种事他一向判断不出来。

    他坐进门口那辆显眼的银色科尼塞克,关上门随手把衬衫一脱,拎起副驾上的lv手袋换上一件干净的t恤。

    按理说口红蹭到衣服上这种事是不该发生的,但他最近太荒yín无度了,没办法,还有半个月就要举行婚礼,他要在联姻之前进行最后的狂欢。

    他踩油门加速行驶,路过一个红绿灯路口,他打开车窗把那价值不菲的脏衣服连同lv手袋一同扔进路边的绿色大号垃圾桶里——要去接未来老婆试婚纱,纵欲过的证据不能被发现。

    张之挣是在去年三月松口答应联姻的,他的未来老婆姓杨,名叫生意。

    没错,就是生意兴隆的那个生意,而她还真有一个叫兴隆的弟弟,小她七岁,在美国念金融。

    张之挣家族把杨生意选为联姻对象的最主要原因就是这个名字。

    要知道,张之挣的“挣”可是挣钱的“挣”。

    两家子都念生意经,一家比一家爱财,多适合结亲家。

    张之挣想想就忍不住笑了,杨生意问:“你笑什么?”

    他回神说“没”,一个字,随意却不敷衍。

    杨生意沉默了,不再关心他的动静,继续进行视频会议。

    忘了说,杨生意真的是个生意人,她只爱工作,不爱男人。而这一点,经过张之挣两年的观察,发现她不是装的,是真的。

    她大部分时间都穿着不同颜色的干练西装,连裙子也只穿西装裙,不化妆也不美容,除了一头长卷发之外,没多少女人的气质。

    张之挣很欣赏她这一点,这一点也是他会点头同意这场联姻的重要原因——他们都不需要爱情,却都需要婚姻。

    很快就到了婚纱店,店员上来服务,店长亲自来为杨生意挑选婚纱。

    一楼的婚纱看遍了,杨生意都不满意,于是要到二楼去挑。

    从一楼上二楼走白色大理石的悬浮式楼梯,张之挣和杨生意往楼上爬,走到一半的时候,对面有一对年轻的夫妇恰好要往楼下来。

    张之挣看到那女人的脸,恍惚了一秒,一个不稳差点踉跄。

    杨生意下意识喊了声:“挣哥,小心点。”

    那女人闻声望过来。

    二人四目相对。

    女人嘴唇微张,怔了怔,原本是笑的,忽然就不笑了。

    张之挣嘴角更是抿成一条直线,他本想就这么过去,结果还有四五阶楼梯就走完的时候,女人忽然喊住他:“张之挣,好巧啊。”

    杨生意比张之挣先驻足,不过一秒钟,张之挣也顿住了步子。

    杨生意问:“挣哥,你认识?”

    张之挣已经恢复平时那副不怒自威的脸,过分平静道:“不熟。”

    女人听到这句话竟浅浅笑了,顿了顿又看向杨生意,问:“这位是?”

    张之挣说:“她是我妻子。”

    女人点头冲杨生意一笑:“你好,我叫林侬,张之挣的高中同学。”

    杨生意上下将林侬打量一番,才说:“你好林小姐,我叫杨生意。”

    “这位是?”女人们说话的间隙,张之挣插话进来。

    林侬抬眼冲身旁的男人一笑:“他是我爱人。”

    张之挣敛了眸,没有说什么。

    林侬笑:“好了,不耽误你了,有缘再见。”

    按理张之挣该直接说“好,再见”的,但他没有,不知道受什么怪情绪怂恿,他竟然问:“听老同学说,你去年三月就领证了,怎么才来试婚纱?”

    “嗯……”林侬想说什么。

    她旁边的男人抢先一步:“那会儿她怀孕了,嫌穿婚纱不好看,我们就没有办婚礼。”

    男生说话的时候直视着张之挣的眼睛,有些暗潮涌动,只有男人懂。

    张之挣沉默了下来。

    林侬补充:“现在我身材恢复的差不多了,我们就想趁着九月份不冷不热,补办一场。”

    张之挣又沉默了两秒才说:“恭喜。”

    “也恭喜你。”林侬说。

    这两个字说完之后,他很快转脸对杨生意说:“走吧,早试完你好早点去工作。”

    随后他们四人默契告别。

    上了二楼,杨生意去试婚纱,张之挣到抽烟区点了根雪茄。

    烟雾缭绕间,回忆急速闪现着。

    林侬说,他们是高中同学,但实际上他们从没有被分到一个班里过。

    高一那会儿,张之挣的班级在钟表楼二楼最边上的一间屋,他个子高,坐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而林侬貌似是博学楼的学生,两个人中间还隔着一栋教学楼,但不知道为什么,每周的周三上午第四节课,和周五下午第一节课,他总能看到她在钟表楼后头小花园里喂猫。

    林侬很漂亮,初高中男生最喜欢的那种漂亮,典型的清纯校花长相,性格是那种搭眼一看就觉得软糯乖巧的性格。

    所以张之挣很轻易就注意到她。

    众所周知,靠窗的位置最适合走神,张之挣早就在初中就学完了高中的知识,对老师讲课兴致缺缺,最大的乐趣就是在书本后头看赛车视频,打麻将,或玩手游。除此之外,也就剩林侬能给他点儿调味剂。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个月。

    一个月后的某个周三,当他再探头出去的时候,却不见林侬,周五再等,仍然不见。

    不知道她去了哪儿。

    他想打听,又觉得没必要,可不打听,眼睛总想往外瞟。

    有一回睡觉还梦到了她。

    梦里小姑娘喂的猫变成了大怪兽,一口嗷呜一个学生,吃得都不吐骨头渣,可把小姑娘吓坏了,直往他怀里钻。

    小姑娘软软的,香香的,一碰到他,他瞬间激灵,倏地睁开眼,硬的发疼,大汗淋漓。

    本以为见不到她了,结果做完这个梦没多久,就在他差不多要把她淡忘的时候,她冷不丁出现在教室后门。

    她探脑袋往教室看,喊:“雨晴。”

    张雨晴。

    张之挣的班长。

    她们居然认识?

    张之挣坐在最后排的桌子上,看似和哥几个聊天,实际上在往门边偷瞟。

    听张雨晴问:“欸,林侬?老同桌你找我有事吗?”

    林侬?

    张之挣在心里默读了一遍这个名字。

    很好听,就是不知道是哪个字。

    “我下节课上体育,但我最近生病没来上课,都忘记今天星期几了,结果穿了皮鞋过来。你不知道,我们体育老师要求必须穿运动鞋,不然就要在操场蛙跳一圈。”她话意是怕这个惩罚的,但语气却不急不慌,好像一点也不害怕,“我们班没人能和我换鞋,做操的时候我看到你穿了运动鞋,我记得我们鞋码一样,能不能和我换一节课鞋子?”

    张雨晴素来大方,很痛快就说:“没问题。”

    然后两个人就到走廊上去了,再进屋张雨晴穿着林侬的小皮鞋。

    而张之挣往窗外看,上课铃响的那一刻,林侬出现在视线里。

    她穿着张雨晴的运动鞋,左腿的裤子翻上一截,露出纤细白嫩的脚踝。

    应该是怕迟到,她一路小跑往操场赶,直到彻底消失在他眼前。

    老师嗷嚎一嗓子:“张之挣坐好,上课了不知道?坐没坐相,站没站相。”

    他笑笑,不甚在意的从桌上下来,窝进椅子里睡大觉。

    一觉就睡到了中午放学。

    大家都走了,他忽然听到有人说:“雨晴要不要把鞋子刷干净再还你。”

    “不用,多大事儿啊。”

    “好,谢谢了。”

    “……”

    他睁开眼,第一眼看到的人,是林侬。

    他张开手臂伸了个懒腰,张雨晴闻声转眼看过来,问他:“你怎么还在睡,人都走光了。”

    他不苟言笑,随口说:“这不是还有你们俩。”

    说着话视线就往林侬身上瞟过去,林侬也恰好看了他一眼,坦坦荡荡的目光,全然没有害羞和躲避,那是对他毫无兴趣的一个眼神,只一秒,便移开了。

    张之挣在心底冷笑一声,对这种视而不见显然很感兴趣。

    他拿了外套就走,只是出门的那瞬间,他忽然闪出一个疑问,刚才不知道是真的睡过头,还是有意无意在等她。

    后来再见,她让他得到了答案。

    清明节那天,有人攒局去夜店蹦迪,他觉得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过去了。

    谁知道刚到夜店门口,就见一个穿着粉色吊带短裙的女孩正靠着墙壁抽烟,披散的卷发浓密蓬勃,原本清丽的脸庞上化着过浓的小烟熏,嘴巴上也涂着过分热烈的红色。

    他忍不住驻脚,她恰好看过来。

    薄薄呼出一口烟雾,缭绕着,消散着,若隐若现着。

    两个人对视了那么两秒,最后是张之挣先移开眼,然后他想进门,她却长臂一伸拦住了他:“帮我个忙吧。”

    “……”他没说话,目光扫到她身上,自带威严感。

    她似乎被他这表情惹得犯怵了,眼睫颤了颤,再开口气焰嚣张了大半:“我欠了人钱,他们要让我当公主,我不想。”

    张之挣又默了默,才问:“凭什么帮你。”

    “我……”小姑娘词穷了,我啊你啊的支吾了好几声,肩膀垮了下来,“不知道。”

    她掸了掸指尖的烟:“病急乱投医呗。”

    她自嘲一笑,把烟送到嘴边不急不慢抽了一口,看着他的眼睛,娴熟的呼出一口青雾,定了定,后退半步:“对不起,你走吧。”

    他没动。

    她先转身,到垃圾桶上摁灭了烟,把长发一撩,深呼一口气,往舞厅深处走。

    他跟了上去。

    见她上了二楼的卡座,来到一个大约三十多岁留八字胡的男人旁边,那男人冲她招招手示意她到沙发上坐,她垂着的手掌攥着一截裙边握成了拳,可没有犹豫太久,她坐过去。

    他想了想,走上前。

    “她欠你多少钱?”

    “你是谁?”

    “她朋友。”

    “呦呵,什么样的朋友啊,男朋友啊哈哈哈……”

    “她到底欠你多少钱。”

    “一百万,你还得起吗。”

    “……”张之挣瞥了林侬一眼,冷冷的,似乎在说“你一个小女孩拿钱当柴火吗能用那么多”。

    林侬低下了头:“你走吧,不用你还。”

    “我还。”张之挣没有语调。

    林侬惊了惊。

    张之挣盯着她的眼睛,不耐烦说:“就这点小钱,也配你把自己变成表子?”

    林侬又低下头,张之挣却跨前一步,拉着林侬的胳膊,把她拽起来,对八字胡说:“三天之内打你账户上,你不用怕跑路,她既然欠了你钱,你该知道她的底,如果逾期未还,你再收拾她也不迟。”

    张之挣把林侬带走。

    一路攥着她的胳膊,走到门口,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走过红灯变绿的斑马线,站到一家耐克成衣店门口。

    他松开她:“买件像样的穿,顺便把脸擦干净。”

    林侬抬了抬脚尖,声若蚊蚋说了声“谢谢”才走进去。

    她问店员借了湿纸巾把脸上的妆擦干净,再出来的时候穿着一身运动装,她整个人裹在肥肥大大的卫衣里,像个受委屈的小孩子。

    他帮她付钱。

    一共一千零六十。

    他告诉她,这也得还。

    林侬怔了怔,说先还六十,请他吃烧烤喝啤酒。

    而这时他的手机响了,哥们儿问他怎么还没到。

    他看了看林侬,犹豫了几秒,冲手机那头说:“不去了。”

    后来张之挣无数次想,如果那天没有多管闲事,一切会不会不一样,如果多管闲事之后,没跟她去吃饭,一切还会不会发展成现在这样?

    ……

    总之一切都是从那天开始的。

    在中国,饭局总有一种魔力,人要是想变熟,就一块去吃饭。吃完一顿饭,陌生人也会变成熟悉的陌生人。

    那天饭后张之挣送林侬回家。

    林侬家住在城中村,一排排低矮的平房隐藏在明亮的大楼后头,公厕臭气熏天,大众浴池的招牌已经褪色,电动车和黄的绿的共享单车歪扭七八停在电线杆周围。

    林侬走到一闪黑色的木门前,对张之挣说:“学校见。”

    张之挣眼里流露出他自己毫无察觉的怜悯,林侬捕捉到了,然后什么话都没说,转身进家。

    后来再见是在学校。

    和以往见面的场景没什么不同,这次仍然是她在楼下喂猫,他在窗边看,而唯一不一样的是,她喂着喂着忽然抬起了头,冲他一笑。

    那一笑,真是春风吹绿了两岸,漫山遍野都鲜活起来。

    可他没有表示,只是沉默着,带着冬末的萧索,沉沉看向她。

    按理说这么热脸贴冷屁股,她该害羞或者害臊才是,但她似乎并不在意,当天放学,她在他班级门口等他,堵住了他的路,递给他一把伞,然后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开了。

    下了楼他才发现外头下雨了,应该是刚开始下的,地还没湿。

    手里的伞忽然变沉。

    他下意思去寻找她的身影,四周都是人,可没有一个人是她。

    下午上学,他向张雨晴打听了她的班级,去还伞,被同学告知她发烧了,正在医务室输液。

    他转身立刻,越走越快,到后来下楼是跑着下的,一路跑到医务室,进去之前步子又慢了,深深呼吸平复了一会才走进输液室。

    只她一个人坐在那。

    见他过来,她很惊讶:“你怎么来了?”问完又自我否定,“难道你撑伞也会淋感冒吗?”

    他没说什么,把伞放到她旁边就离开了。

    然而没一会儿,他又回来了,手里拎着热粥。

    她问:“学校餐厅这个点儿有饭?”

    “叫的外卖。”他说,“从操场围墙栅栏里给我塞过来的。”

    她怔了怔,几秒后扑哧一笑。

    他眉梢也懒懒漾起一丝笑意。

    ……

    后来的记忆都模糊了。

    在一起之前的那段日子,他们似乎并没经历过什么值得回忆的事情,左不过是运动会上他拿了第一,她给他递来一瓶水,引起女生们广泛的讨论,或者是那只流浪猫又多了个投喂的人,他还和她一起给那猫取了名字,叫时光。

    林侬家附近的小卖部里净卖些几毛钱的小玩意儿,他们常在一起比赛吹泡泡胶,或者吹比巴卜,又或者买两包五毛钱的辣条,你尝尝我的,我尝尝你的,特无聊也特幼稚。

    在某个周末的黄昏,他会骑摩托车带她去兜圈,他们疾驰在日落大道上,风声猎猎,衣袂飘扬,好像私奔。

    暑假的某一天,他陪她去看书,书架后面两个沉默的人共看着一本书,看似认真,实际上一个比一个呼吸紧张。

    开学之后的第一个周末,她像电影里那样把耳机塞到他耳朵里,又在《lavieenrose》的歌声里亲上他的脸颊。

    然后他们在一起了。

    他们的恋爱和其他人无异,不过是一起去食堂吃饭,她有时候会到他班里找他给他送东西,他则经常在她班级门口等她一起放学。

    他们是同级,有个好处就是学校经常会发同样的试卷,他的试卷忘记带,就拿她的用,她有些题做错,他会用便利贴写上完整的解题步骤,在还试卷的时候一道拿给她。

    她说最喜欢他嘴唇,不笑显得很薄情,笑起来又很温柔。

    他说亲你的时候还很性感。

    她骂他流氓。

    他笑笑,又说,最喜欢她的名字。

    她便笑深了,说:“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你侬我侬,忒煞情多。情多处,热如火;把一块泥,捻一个你,塑一个我,将咱两个一齐打碎,用水调和;再捻一个你,再塑一个我。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我与你生同一个衾,死同一个椁。”

    她轻笑:“我爸妈就是这么爱着对方,所以给我取了一个肉麻的名字。”

    他说真好听,从那以后开始叫她侬侬。

    渐渐地,他们也有了共同的朋友,融进了彼此的圈子。

    青春期里一大堆人在一起玩,通常特别无惧无畏,他们一起去秋游,捉蚂蚱玩,去唱k,被起哄情歌对唱。

    高二的春天朋友们约着一起去骑马,他帮她挑了一匹温顺的小白马,她取名叫“留住”,和流浪猫的名字连起来是一个美好的愿望。

    他们还会在一起跨年,爬到大厦上看烟花。

    人在高处的时候,连烟花也都会在脚下盛开。

    朋友们许愿高考顺利,他问她有什么愿望,她的瞳孔倒映着烟火:“我希望你永远都爱我。”

    他一愣,而后明白过来她的担忧——他是要出国的。

    这个安排从小就有,无法改变,而他的确也有事业上的追求,并不会放弃出国的机会。

    他告诉她:“我们还年轻,人不能只有爱情,还要有理想,要有目标,心里装着爱,眼里装着梦,一路朝前进吧。”

    何况,只有出国深造,让自己变得更强,他才能掌控自己的事业,而掌控了自己的事业,他才能掌控自己的婚姻。

    都说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他们互相喜欢,又怎么会怕距离和时间?

    曾经他真是这么以为的。

    然而当他真的飞去国外,才发现,原来思念的滋味儿是那么难捱。

    尤其是他在国外没什么朋友,每天都孤身一人穿梭在寄宿家庭和学校两点,可林侬在国内却过得有滋有味,朋友圈里不是发宿舍聚餐,就是发和朋友们打卡网红店,去周边城市旅游。

    而时差也让他们无法时时刻刻煲电话粥,打电话的时候,因为圈子不同,没什么共同话题,通常聊了没几句就没话说了。

    张之挣很害怕这种感觉,恰逢圣诞假期,他抽空回国来找林侬。

    他那次回来没告诉家里,认识的人里也只有阿卓和陈遂知道他回来,阿卓打听到他回来是为了媳妇,还激动地偷偷查了他的航班,拉着陈遂过来偷看他约会。

    很多年后他们一群人打麻将他才知道,那天阿卓拉着陈遂,两个中学生穿着校服背着书包翘了最后一节课去赶飞机,就为了和他同时间在上海落地,然后偷看嫂子长什么样。

    林侬在上海念书。

    所以张之挣连遗棠都没回,直接飞去了上海。

    林侬来机场接他,两个人被人潮裹挟着,有人往外走,有人往里进,来来回回鱼群一般,他们夹杂其中,拼命寻找对方。

    “阿挣!”

    是她先看到他的。